背劍侯府的後院兒多了一個可以隨意進出的女子,是趙白鹿從洛陽帶回來的。
趙白鹿不喜歡襦裙,便給簌童重新買了幾身衣裳,可人的氣質是改不了的,不管穿什麼衣裳,簌童還是那般文靜,那般惹人憐惜。
後院裡本就沒什麼進來,李乘風跟趙白鹿倒是沒什麼東西丟,但風刮來了一院子落葉,飛來椅上時不時就落滿灰塵。
好在是簌童來了,她起的比誰都早,將院子裡裡外外掃了個乾淨,天蒙蒙亮時就在擦拭八角亭中擺放的桌椅。
此刻正端著木盆,打算去換水,結果差點兒就跟剛剛回來的李乘風裝了個滿懷。
嚇得她顫顫巍巍開口:“我……我不小心的,對不起。”
雖然天色並未完全放亮,但李乘風還是看得見,簌童端著木盆的手凍的通紅,那盆洗了抹布的水都不用去試就知道冰冷刺骨。
這還怎麼好意思說?
李乘風擦了擦身上的水,搖頭道:“沒事,這侯府除了錢樹生跟我,沒人起這麼早,你又不用點卯,以後可以多睡一會兒,又不是真讓你來當丫鬟的。哦對,大管家還沒回來,她安排你住哪兒了?”
簌童忙答複:“少夫人在第十進給我騰了個小院兒,我住那裡麵。”
李乘風點了點頭:“回去歇著暖暖身子吧。”
讓開簌童,李乘風往院中走去,可沒走幾步便替你見簌童怯生生開口:“侯爺把衣裳換了,我洗。”
李乘風也沒說話,點了點頭就走了。
但靈溪問了句:“你為什麼會懷疑她?萬一真是巧合呢?你跟白鹿是臨時起意到洛陽的,這點是沒有辦法提前設局的。況且這就是個尋常人,若是遮掩氣息的煉氣士,以白鹿的神魂,是不可能察覺不到的。”
李乘風笑著答複:“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人都能進畫裡麵去,說能封閉修為,我是一點兒都不詫異了。更何況我先前封印雙腿,連顧玄風可都看不出來。”
說話時,便進了屋子。
趙白鹿也已經起床,換衣裳呢。
見李乘風走了,她一瞪眼:“誰讓你看了!”
李乘風偏要瞅著看,順便在桌子底下取出一壺酒。從學會喝酒就是這麼藏的,早就習慣了。
抿了一口酒,卻突然有八柄長劍憑空出現,將這件屋子籠罩了起來,像是一道陣法,卻又不太一樣。
但這八柄劍,完全將趙白鹿的神識隔絕在了屋子當中。
李乘風這才說道:“我始終認為天底下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趙白鹿翻了個白眼,幾步走過去扯住李乘風的耳朵,沒好氣道:“我就猜到了你在懷疑,但這個沒有必要去懷疑啊!咱們去洛陽時累了歇歇而已,是我提出要去的,難不成我幫著彆人算計你了?”
李乘風點頭道:“我讓項季去查了,若她真有死了的爹娘,真有賣侄女的叔叔,那此事就無需再懷疑。”
話鋒一轉,李乘風拍了拍自己的腿,賤嗖嗖一句:“彆穿了,反正還沒穿完,來坐會兒?”
趙白鹿一轉身,側著坐在李乘風腿上,但一下子就又起來了,迅速穿好衣裳,將自己的佩劍拿在手中。
“嗬嗬,大清早的,你想屁吃呢?”
李乘風無奈一歎,嘀咕道:“這不是逼著我去逛青樓麼?罷了,待會兒就去快活快活。”
趙白鹿調轉回頭,冷笑道:“你試試,我讓你一輩子都彆想做那種事你信嗎?想逛青樓,什麼時候能打過再說。”
說罷,趙白鹿冷哼一聲,出門練劍了。
靈溪打趣一句:“你們兩個,我真是沒話說。你對她動手動腳的,她裝睡著了。她對你動手動腳的時候,你又裝睡著……乾脆趕緊成親吧,還留著一層窗戶紙,這樣有意思麼?”
李乘風老臉一紅:“哎!你怎麼還偷看?這就沒意思了啊!我隻是逗她玩兒。”
靈溪嗬嗬一笑,“逗著玩?那桌子底下的春宮圖是狗放的?我都懶得拆穿你。”
李乘風乾笑一聲,實在是臉上掛不住,這種事情被人知道了本就難堪,何況靈溪是個女的……
“不是,你彆偷看啊!”
靈溪卻道:“你看的時候我當然看到了,但我對那些,絲毫不感興趣。就像無聲說的,兩隻沒毛猴子乾著傳宗接代的事情,有什麼好看的?”
李乘風嘴角一扯,心說這不行,以後晚上得斷絕跟靈溪的心神聯係,否則做什麼她都偷看,這還了得?
“是不是覺得太不像話了?”
靈溪搖頭道:“我隻是想不起來往事,不是傻。其實你變化挺大的,你鄉規民約,要是彆人你會這樣嗎?長得好看的、對你倒貼的,數不勝數吧?若是不喜歡,我想你也乾不出來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事實上情侶、夫妻,都一個樣吧?”
頓了頓,靈溪呢喃道:“認識你以來,你一直緊繃著,沒有絲毫的鬆弛。即便在我這裡你也繃的像個木頭人,但現在你好像鬆弛了些,最起碼在這間屋子裡,隻有趙白鹿時,你是比較鬆弛的。當時與你結契,我也沒想過讓你做什麼道德聖人,你那不出手則已,出手便狠辣至極的脾氣,也做不成聖人,沒成惡人已經是你祖上積德了。我也知道,你這個人極不真誠,九成九的時候,彆人所看到的你的任何模樣,都是你刻意做出來的。所以現在你能像個尋常人一樣,對喜歡之人起色心,我覺得算是一種長進。”
李乘風嗬嗬一笑,這一大堆,就沒一句好話。
總結起來就是,李乘風心狠手辣,虛偽、工於算計、城府極深,還他娘好色……
但靈溪說的,確實也大差不差。隻有在這間屋子裡,獨自一人或著趙白鹿在時,李乘風才不那麼繃著。
也是此時,靈溪輕聲說道:“你一直摸不著黃庭中期的門檻,可你體內已經無法積蓄靈氣了。我覺得你可以試著放鬆些,就單純去走走路,吹吹風,腦子裡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如何?”
見李乘風不說話,靈溪隻好繼續說道:“門外的蓮池是死水,不會動,所以是靜。但山間小溪、蟲飛鳥啼,一樣是靜。有人跟我說過相差不大的話,想不起來是誰說的,但教我的人教給我的,我現在也教給你。”
李乘風灌下一口酒,點頭道:“大概明白了,我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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