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音的手才伸向一個漆盒的時候,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二人共同握著那個漆盒倒像是要搶奪起來。
陸思音見對麵那男子沒有鬆手的意思也就準備放手,就在這時候言渚突然轉過頭見到那男子真容,刹那間他就越過陸思音朝著那男子攻去。
這一方鋪子裡兩個男子突然打鬥起來,那搶奪盒子的人笑了笑:“你還真回來了。”
言渚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在另一頭挑選的客人突然將一盒脂粉扔向他,猝不及防他就被漫天的白色粉末迷了眼睛,隱約見到麵前的身影往外逃去便咳嗽了幾聲跟了出去。
陸思音皺著眉看著眼前的動靜,半晌也沒看到言渚回來,這鋪子的掌櫃也是趕緊著人清掃起來,她問道:“方才那人拿走的那盒東西再給我拿一個。”
那老板恭敬應著又從後頭取了一盒來,她打開聞了聞,是一盒茉莉香粉。
“這東西賣得多嗎?”
“這是小店獨製的,雖說都是茉莉香粉,裡頭還用了不少名貴香料呢,這價錢上自然不會少,如今統共也就賣出去十幾盒。”
陸思音點頭讓那掌櫃的將那盒香粉包了起來,等到言渚回來的時候,她隱約看見他半邊臉上都是白色粉末,一時笑了出來,問掌櫃的借了水好好給他擦拭了一番。
“那人是誰?”
“一個山匪,叫寧吳,當年費了好些力氣也沒抓住他,這城中他的耳目也不少,是以這麼多年他還是猖狂著。”他看著自己這衣服也是顯得煩悶。她讓言渚俯下身,又用手帕沾了水輕柔將他麵上的白色粉末都擦去:“他明明是獨自一人前來卻突然有人出手相助,看來往來城中已成了慣常。”
“的確如此,他母親身子不好,是以不能跟著他住在山上,一直在城中,他偶爾也會回來探望。隻是回回來無影去無蹤,極擅易容,這些年,西南王連他母親的住所都沒探聽清楚。”
“這東西,”陸思音拿著那盒香粉在他麵前指了指,“也是他母親用的?”
靜默了一陣後言渚轉過頭問那掌櫃的從前可否見過那人,那掌櫃的和店裡的夥計一道回憶了好半晌,隻說上個月的時候隱約也見過此人。
“我記得那日他買的也是些貴重的東西,出手闊綽的我倒還有些印象,這些都是他上回購置的東西。”說著那掌櫃又拿出好些盒子來。
“都包起來。”回程的時候他先去官署找到了田修問道:“寧吳娶妻了嗎?”
“上個月抓過他手下的人,沒聽說他匪窩裡有女人了。”
那就是還在城內。
言渚將方才買的那些香粉胭脂交給了田修,讓他去城中妓館按著這些香粉先搜尋一番看看有沒有蹤跡。
“這人落草為寇這麼久為何始終不肯歸降?”她看著言渚拉著自己的手就在這外頭走著也不避諱什麼,起初覺得難堪,現下也是慣了。
“抓到過三回,結果剛進了牢獄,他在城中的暗線就來將人救走了。他父親本也是官吏,參與了十幾年前一樁謀反的案子,他被判流放,但家中母親身體一直不好他怕難以照料,他就進了山躲了起來,到後來就糾集起一幫人,聲勢也越來越大。叛匪最猖獗的時候,十之四五都以他為尊。”“那為何不勸降?就算讓些好處給他,也好過這樣拖延著。”她仍舊不解。
“談過一回,本來都已經妥當了,他又在城中把當地大族的子孫給打死了,我那時候已經回了京城,聽說的時候他就又回到山裡去了。”他歎了一聲。
看樣子也沒有深仇大恨到何種地步,他應當還是想將那人收服勸降。
陸思音挽著他的手,靜靜聽著夜色將臨時周遭漸漸落寞下去的叫賣聲,言渚突然感到身旁的人依戀似的攀著他的臂膀,她偏過頭靠在他肩上,什麼也沒說。
他見到她長長的眼睫垂著,疏散的影子映在她整張臉上。
良久之後才聽到她輕聲說:“言渚,人是會變貪心的。”
她不再顧忌身份,也不在乎彆人如何看她,在這陌生的地方她反倒格外自在。不管如何與他親密親近,左不過幾句非議,可她心裡也一點不在意。
可這樣的日子,就像湖中月影,一碰即碎。
輕吻落在她發上,他閉上眼扶著她的肩笑道:“我就怕你不夠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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