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樓,一眾賓客噤若寒蟬,無人交談,全都匆匆朝家歸去。
此刻他們心緒複雜,又驚又懼,有人渾身顫抖,有人則眼冒凶光。
此番筵席,眾人本想著向徐銳示好就是了。誰曾想對方剛上位,就要整個大動作出來!
全局而言剿匪肯定是好事。
但以往官府不作為,清昌全縣匪盜橫行,就隻從個人利益出發,鄉紳也必須與匪幫勾結。
不這麼做,若被那幫搞一票就鑽林子裡的匪寇盯上,他們的產業如何能保全?匪幫每月都要給縣衙孝敬銀,而他們每月又得給匪幫孝敬銀……從這角度來看滅掉匪寇似乎對縣豪們是好事,可實際卻並非如此。
一些東西要麼彆接觸,一旦接觸到就難免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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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掌櫃,為何提及剿匪,眾賓皆驚皆懼,唯你笑容依舊?”
“回大人,因為我與惡匪無有勾結,自然也就沒有怕的道理。”
晚筵結束,眾賓散去,此刻酒樓寬大的廳堂裡隻剩徐銳和郝德海兩人。
有心要用這位掌櫃,徐銳也就將他留下,笑著問話。
“噢?掌櫃的意思是……眾賓皆與匪寇有勾結?”
“大人,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倒是無懼,郝德海道“以往我清昌的官員都與匪寇有來往,上行下效,縣豪鄉紳們自然也如此。”
“經常有來往,許多鄉紳就逐漸開始與匪寇做生意,借他們之手幫自己處理明麵上不好解決的事。”
酒氣上湧,膽氣也是大了起來,何況郝德海本就是膽大之人?既然都把話說開了,他索性直言
“專注田產之鄉紳,最厭惡不願賣地給他的平民,可如果強買強賣,以惡仆威逼良民、強行兼並民間土地,那事情一旦鬨大,告到官府裡就是賄賂縣官也是一樁麻煩事……”
“畢竟一些東西私下怎麼整都無所謂,可上稱就千斤都壓不住!”
“當今風氣是不好,但郡裡州裡還是有監察的。一旦進入衙門走上流程,鄉紳就是能贏也得大出血。”
“而交給土匪就簡單了,直接殺其滿門,再從土地司將無主之地低價買來,不會有半點麻煩。”
徐銳聞言眉頭微皺,心中對眾鄉紳厭惡到了極點。
這幫人是先後給自己送了很多禮,麵上也百般示好,但厭惡就是厭惡,道不同真的難以同謀!
聽這些醃臢事,他都覺得惡心!
就聽郝德海繼續道
“其餘類型的縣豪也都差不多,他們大多都有產業都有店鋪,壟斷了清昌的衣食住行、方方麵麵。有的小民做生意實惠,於是回頭客絡繹不絕,將自家小店打理的紅紅火火……地主強買其店若是不成,就通知土匪……”
“直接把人殺了就是。”
“店能收來就收來繼續賺錢,收不來也鏟除了競爭對手。”
“此番前來赴筵的鄉紳縣豪,就大多都喊土匪做過這一類的事情。”
一席話傳入耳中,徐銳揉了揉太陽穴,實在沒想到這會留下郝德海,竟還有意外收獲。
原本他隻是確信眾鄉紳肯定與土匪有勾結,卻沒想人家哪是勾結,這直接就是勾肩搭背!
媽的,真是一幫禽獸!相比土匪,這幫縣豪甚至更惡!
隻是即便知曉這些,自己暫且也隻能按原計劃行事。
飯要一口口吃,鄉紳階級,現在確實還動不了。
“那你呢?你跟土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