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從哪一刻開始變得不同尋常的呢?
李長安坐在那把他再熟悉不過的椅子上,白皙修長的手指在上麵輕敲,那種冰涼的觸感又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每一日的龍椅,都是這樣冰涼的。許是因為曆代皇帝都坐在這把椅子上,這椅子承載了太多靈魂了吧。
不過,若真是如此,靈魂若真有重量,這椅子怕是早已破敗不堪了吧。
又或許是自己太過於冷血呢?
就像大家所說的那樣。
宮中對李長安的說辭,一向分明。如果將那些話做個比喻,那應該是如魔王一般的角色吧。
為什麼看到他們就不想要讓他們活命呢?自己真的就如此不堪嗎?
李長安看著大殿之中的人們,有往日裡常見的大臣們,不太熟悉的妃子們,穿著各異的使者們,個個穿的光鮮亮麗,不遠萬裡來奔赴這場生辰宴。
這場他自己的生辰宴。
還記得以前,他是沒有生辰宴的。
父皇不喜歡母後,也不喜歡自己,每到生辰之日,隻有母後陪著他,會為他祝福。
讓娘親想一想,長安今年許了什麼願望?
母後總自稱娘親,她總是那樣和藹可親,即便在這後宮之中,她這般苟且的活著。
這樣的稱謂,偶爾會讓自己覺得自己如同往常人家的孩子一般,幸福且自在的活。
哎呀,娘親想,小長安是希望自己快快長大的吧。
不知怎的,母後紅了眼眶,連說起話來的聲音都有些沙啞,可那語氣還是軟綿綿的,就像一塊棉花,讓人想要枕著入眠。
長大。
或許是想的吧。
又不太想。
長大了或許就可以保護母後了,以後她便再也不會受委屈,在夜裡默默的哭。
可若是自己真長大了,母親便也白發蒼蒼了吧。
不想母後白發蒼蒼,不想失去母親。
長安每一年,每一年的願望,都是希望自己和母後能像平常人家一樣,又或者單單隻是那樣的,好好的活。
事不如人願,那個名聲敗壞的女人,空有名分的妃子,終是命數已近,在李長安過完了生辰的第二天歸天。
可她也是一位母親。如世上千千萬萬個母親一樣,將孩子視為自己的生命。
隻是她走後,這偌大的後宮之中,竟無一人再護著李長安。她的長安,早已丟在了那個生辰之中,隨著她那未消亡的靈魂走了。
他逐漸暴躁起來,一不順心便動了邪惡的念頭,嚷嚷著要讓所有看不起他的人,欺負他的人長命。
各宮的娘娘們隻覺得他瘋了,不過是小孩子發脾氣,並不理睬,身邊的嬤嬤和侍女們卻是越來越怕他了,生怕離他近一點,總覺得會沾染上不好的氣息。
漸漸的,他開始平靜下來,做事也越來越有條理,隻是如今,還會有那樣的想法像蟲子似的使他抓心撓肝,難受的很。
漸漸的,賓客們都散了。
李長安坐在椅子上,長出一口氣。
正要閉眼,忽然發現麵前有一人還未離開,仔細一瞧,正是今日身著青綠色的朱砂。
可惡啊,李子墨那家夥竟穿了同樣的顏色。
“真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