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也有無比遺憾。
他何德何能,受那麼多人關懷。
可他已是油儘燈枯,連幾塊肉都難以消化,又該拿什麼去回報他們?
他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了啊!
看著這樣破碎的傅問舟,溫時寧的心也碎了。
她強迫自己要冷靜,“香草,藥包!快把藥包給我!”
她記得裡麵還放了一套銀針。
“積食,腹脹……足三裡穴、中脘穴、胃俞穴……定穴行針須細認,肥人針入三分半,瘦體須當用二分……”
溫時寧將廖神醫給她的穴位圖找出來,嘴裡念念有詞。
香草又急又憂:“小姐,你行不行呀,還是彆冒險了,等晉安找大夫回來吧。”
溫時寧揪著眉頭:“我不能看二爺受苦,一刻也看不得。”
話是這樣說,眼神也很堅定,就是拿針的手有些發抖。
看著這樣的她,傅問舟心裡更加酸楚。
“時寧……”
他想說沒事的,不要怕,可出口的聲音顫抖而微弱,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痛苦的呻吟,仿佛連說話都成了一種負擔。
胃脹痛,已演變成了絞痛,仿佛有把刀在裡麵飛速轉動。
在病痛麵前,巨人也會不堪一擊。
溫時寧的手頓時就不抖了,目光澄亮地看著傅問舟。
“二爺,你信我。”
傅問舟蒼白的唇緊抿,已經說不出話來。
“胃脘痞滿不適,滿脹不適,情誌不暢,胃脘灼痛泛酸,須以疏肝解鬱,和胃降逆為主,行針處方為上脘,中脘,足三裡,太衝……”
自溫時寧可以出入傅問舟的臥寢後,每次廖神醫來看診,她都要守著觀摩。
恰巧,傅問舟在此期間也犯過一次胃疾,廖神醫就是這麼念給她聽的。
溫時寧這會兒重複著廖神醫的話,愈發的沉靜,手又穩又準地紮下第一針。
接著第二針,第三針。
廖神醫說過,行針手法多樣,進、退、撚、搗、搓、飛、彈、搖、盤、刮、顫、留……
初學者以進退法為主,施以上提下插的操作手法,使針由淺層向下刺入深層的操作謂之插,從深層向上引退至淺層的操作謂之提,如此反複地做上下縱向運動就構成了提插法。
溫時寧一邊施針一邊背,神情專注而嚴肅,額頭上滲出了細微的汗珠。
周圍的環境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緊張,變得寂靜,連風都停止了吹拂。
香草更是用力控製著呼吸,生怕就驚擾到溫時寧。
反倒是傅問舟,整個人越來越放鬆,緊鎖的眉頭也慢慢舒展。
溫時寧的行針手法太過生疏,但神奇地精準。
痛楚慢慢緩解,被針灸的穴位微微的緊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傅問舟甚至能感覺得到凝結般的血液恢複了流動。
他抬眸看著溫時寧嬌俏的小臉,那雙黯淡的眸子裡浮上了些許微的光華。
就在這時,晉安終於請來了大夫。
是柳鎮商字號醫館的大夫,也是傅問舟救下來的第一批孩子之一,名字還是傅問舟給起的,叫萬裡,鵬程萬裡的萬裡。
其實,他們年紀相仿。
隻不過萬裡是個無父無母的乞丐,因偷東西差點被人打死,是傅問舟救了他,賜了他名字,給了他新的人生。
然而,事隔幾年再見恩人,萬裡幾乎不敢認,喊了聲傅公子,便淚如雨下。
晉安急道:“你先彆哭,快看看我家二爺。”
萬裡方才極力克製住情緒,快步上前。
先掃了眼針灸穴位,再搭上脈。
脈象自然是令人擔憂的,但針灸穴位卻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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