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是無儘的深淵,轉身,是解脫,是新生。
傅問舟又一次猶豫。
可就在他轉身的瞬間,他聽到有人在喊他。
“二爺,你是不是真的想走?”
“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刹那間,關於溫時寧的回憶,如一道光劈來。
他順著那道光,不停奔跑,堅定地奔跑。
直到完全清醒。
他仍處於黑暗中,仍感知的到,沿著黑暗往前走,還是可以走向解脫。
可他這次,再沒有猶豫了。
太殘忍。
比他做過的任何事情都殘忍。
他怎麼可以給了一個人希望後,又自私地不顧一切的收回?
還殘忍地希望這個人能灑脫一些,最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仍能好好的活下去。
他的時寧不是堅韌的草,也不是什麼參天大樹。
她是人。
是將一顆心毫無保留交給他的女人啊。
傅問舟眼睛酸痛,似起了雨霧,視線模糊不清。
溫時寧這時抬起眼,眼中萬般愁緒,也是波光粼粼的一片。
她看的醫書是蘭鳶給的,裡麵有關於假死藥的記載。
如何製作倒沒說,主要講其危害和過程。
她無法想象,傅問舟是如何熬過來的。
在那樣的至暗時刻,又是靠著什麼而清醒?
是她嗎?
蘭鳶說,愛是世間最好的良藥。
師父也說過,她就是二爺的藥。
可這藥,解不了二爺的痛苦,又有什麼意義?
如果她隻是拴住二爺心誌的那根繩子,那她究竟是愛他還是害他?
這是溫時寧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
一直以來,她隻固執地相信傅問舟能好起來,她也並非忽視他的痛苦……可,無法感同身受啊!
到底有多痛苦,隻有二爺自己知道。
好比這次,蘭鳶說,隻要傅問舟進入到真死狀態,就能暫時凍結他身上的毒。
可他清醒的太快了。
他的意誌力已經不是頑強二字可以形容的。
蘭鳶說:“一定是因為你,傅問舟的求生意識才會這麼強。”
蘭鳶這麼說時,看她的眼神有些羨慕和敬佩。
溫時寧卻隻覺得萬箭穿心。
她當然希望二爺能活。
可如果活著,會讓他承受太多太多的不能承受之痛,她難道就不殘忍嗎?
溫時寧第一次對生死,產生了很矛盾的心理。
她閉上眼,長長地吐了口氣。
再睜眼望向傅問舟時,目光愣了下。
“二爺!”
溫時寧神情一下輕快柔軟,兩步走近了來。
傅問舟睫毛微顫,虛弱地抬手,握住她柔軟而冰冷的小手。
兩個人一時都有些難以抑製。
還能這樣牽手,真好。
真好啊!
“都能動了嗎?”
溫時寧瞪著靈動的雙眼,驚奇地望著他。
傅問舟又抬了抬另外一隻手,動了動完好的那隻腿。
“能動。”
他嗓音沙啞的像是垂暮老人,溫時寧忙將他扶起些,將睡枕墊高。
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傅問舟忍不住伸手,將她虛虛抱住。
“時寧……”
好多話想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如何說,才能道儘所有的愛意和虧欠。
溫時寧順勢輕輕貼在他身上。
沒想哭的。
可是眼淚止不住。
“還能這樣抱著二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