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老爺子卻以為,季鴻鳴對他們老倆口行此大禮,目的,無非就是讓他們放過季詩曼,不追究她的任何刑事責任。
因為除非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彆的任何理由。
所以,老爺子不但沒有給季鴻鳴好臉色看,反而瞬間沉了臉,怒意和嘲諷的味道頗濃地道,“季大常委,你這一鞠躬,可是要折我們老倆口的壽的,我們受不起,也不敢受!”
季鴻鳴不急不緩,徐徐地立直身子,抬頭看向老爺子和老太太,爾後,又將全部的視線,投向一旁的簡夏身上。
從電梯出來的第一眼,他就看到簡夏了。沒錯,簡夏確實是悅瑤的女兒,他的外孫女,因為簡夏和悅瑤的母親,還有悅瑤,長的太像了,就算彆人告訴她,簡夏和季家沒有什麼關係,他也不可能信。
如果,他能早一點見到簡夏,或者,他早就已經認回這個外孫女了,又怎麼還會等到像今天這樣的局麵下,才來和這個外孫女相認。
簡夏見過季鴻鳴很多次,但那都是在電視報紙上,他以國家領導人的身份出現,而絕對不是像現在一樣,像一個慈愛又和藹的長輩,用那麼激動,那麼憐愛,那麼飽含感情的眼神,和她麵對麵,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
簡夏不明白,完全不明白,季鴻鳴這樣看著她,究竟是為了哪般,而且似乎站在對麵的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讓她感覺到不同尋常。
實在是被看的不舒服,簡夏撇開視線,不去理會季鴻鳴。
此時此刻,她的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哪怕季鴻鳴跪下來請求她,她也絕對不會放過季詩曼。
“冷老先生,冷老夫人,今天,我不是來要你們放棄起訴詩曼的。”見簡夏撇開了視線,根本不願意多理會自己,季鴻鳴才又看向老爺子老太太,緩緩開了口,繼續道,“我是來感謝你們的。”
——感謝?!
在場除了知情的人外,其他的人都相當的不解和震驚,簡夏更是又看向季鴻鳴,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哼!”老爺子不屑地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道,“季常委,你不需要如此費儘心思地變著花樣來替你的寶貝女兒說好話,十一年前的錯誤,我們冷家不會再犯,事實也不允許我們再犯一次,所以,請回吧!我們法庭上再見。”
“冷啟榮,你就不能先把話聽完嗎?”站在季鴻鳴身邊的白首長看著冷家老爺子的樣子,有些急了,趕緊開口道。
“是呀,冷大哥,冷大嫂,你們就先聽我哥把話說完再生氣也不遲。”一旁的白老太太也趕緊替自己大哥說話道,爾後,又向前進兩步,來到簡夏的麵前,伸手過去,在簡夏完全不明所以地情況下,握住簡夏地手,輕撫她的手背,格外心疼又慈愛地道,“夏夏,好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雖然這是簡夏第一次見到白老太太,但是,根據剛才白老太太自己說的話,她猜的出來,白老太太是季鴻鳴的妹妹,是白季李的母親。
隻是,她和白老太太有什麼關係,白老太太要這麼殷勤地過來握住她的手,對她說出這麼不正常的話來。
難道就為了讓他們放棄起訴季詩曼,季白兩家人,都要在他們的麵前演足了這場戲麼?
簡夏心中嗤笑,儘管眼前的老太太是白季李的母親,她卻仍舊沒有給白老太太好臉色,而是冷著臉道,“白老夫人,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需要的,是正義。”
一旁的冷老爺子和老太太,還有其他冷家的人,皆是一頭霧水。
今天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呀?
“季常委,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需要拐彎抹角。”老爺子被搞的稀裡糊塗的,猜不透對方的來意,沉著臉直接道。
“冷老先生,冷老夫人,記得幾個月前去貴府拜訪的時候,我曾問起‘小七’是誰,當時我還跟你們提起,我的大女兒的乳名,也叫‘小七’。”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季鴻鳴緩緩開口道。
冷老爺子和大家看著季鴻鳴,沒說話,隻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季鴻鳴深歎口氣,那雙渾濁而布滿滄桑的眼裡,忽然就氤氳起一層淡淡的水汽來,同時,一種無比複雜又傷感的情緒,從他的眉目中溢了出來。
簡夏的心弦,毫無預警地倏然一顫,渾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電光石火間,她便猜想到了什麼。
“爸,媽,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我走了。”
像是馬上就要有妖魔鬼怪要將她抓走般,簡夏忽然就冒出這樣一句話來,然後從白老太太的手裡抽出自己的手,不顧任何人的反應,抬腿就準備走。
“小七,你就不能聽外公把話說完嗎?”
就在簡夏抬腿要走的瞬間,季鴻鳴開口,叫住了她,聲音裡,飽含一個老人對晚輩的慈愛與嗬護。
簡夏的腳步,驀地頓住,刹那側頭,看向季鴻鳴,眼裡,是石破天驚般的震驚。即使在上一刻,她已經預感到了什麼,可是,下一秒,當事實就這樣迫不及待地從季鴻鳴的口中脫口而出的時候,她還是震驚到無經複加。
而震驚的人,又何止簡夏一個,冷家所有的人,除了冷彥,無一不震驚的。
季鴻鳴亦是看著簡夏,眉頭緊擰,神色說不出來自責懊悔地道,“小七,你的媽媽簡瑤,就是我的大女兒,叫季悅瑤,二十五年前,因為連續發生的很多事情,她突然離家出走,二十多年來,杳無音訊!直到昨天晚上,我才知道了你媽媽為了不讓我們大家找到她,改名叫簡瑤躲在了麗江,才知道你媽媽生下了你,我還有你這麼大一個外孫女。”
“季老,您是不是搞錯了,既然您昨晚才聽說了您大女兒悅瑤的事情,怎麼這麼快,就能確定,夏夏就是悅瑤的女兒,是您的外孫女呢?”冷思怡最先反應過來,不解地問道。
“不會有錯,我已經做過親子鑒定了,夏夏就是我和悅瑤的女兒。”一直沒有說過話的陸越蒼,這時終於開了口。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從季鴻鳴的身上,轉移到陸越蒼的身上,包括簡夏。
簡夏怔忡地看著眼前的陸越蒼,之前的一幕幕,不管好的壞的,全部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裡。
霎時,她之前苦苦思索卻得不到答案的事情,此刻,全部清晰明了的擺在了她的麵前。
“夏夏,對不起!這麼多年來,是我讓你們母女倆受儘顛沛流離的苦楚,我這個做丈夫做父親的,沒有儘過一天的責任和義務。”陸越蒼看著簡夏,無儘自責和痛苦地緩緩道。
簡夏看著他,忽地就笑了,眼淚,完全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
她一邊笑,眼淚一邊不斷地往外湧,看得所有的人心都慌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陸董,誰是你的太太,誰又是你的女兒,你把話說清楚?”笑過之後,簡夏滿麵是淚,嘴角溢滿嘲諷地問陸越蒼道,“你的太太不是戰雲茵麼,你的女兒不是陸芊芊麼,什麼時候,又變成我和我媽呢?”
陸越蒼看著簡夏,心疼地要命,卻又無法反駁,一個字都反駁不了。
他顫抖著伸手過去,想要去握住簡夏的手,想要跟她說‘對不起’,卻在快要碰到簡夏的時候,被簡夏一把甩開。
“彆碰我!”
簡夏大吼一聲,霎時整個空曠的走廊裡,都是她的回聲,不止是陸越蒼,幾乎是所有的人,都被嚇了一跳,怔在了原地。
“夏夏,你聽我說,當年一時之間發生太多的事情,你母親突然出走,我事先並不………”
“夠了!閉嘴!”
簡夏憤怒地咆哮,第一次像失了理智的瘋子般,不顧一切。
她雙目猩紅地瞪著陸越蒼,還有季鴻鳴,淚水流了滿麵。
過去的二十多年,她有多盼望找到親人,此刻,就有多痛恨這些真正和她有著血緣關係的所謂親人。
“我沒有父親,也沒有外公!我更加不需要父親,不需要外公!我隻要我的丈夫能好好地醒過來,我隻要那些想要害死我和我丈夫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簡夏咆哮著,咬牙切齒,從未有過的凶狠,“所以,請你們滾!不要再在這裡說什麼博取同情讓我原諒誰的話!就算你們說再多,做再多,我也不會放過那些凶手的,不會!一定不會!”
“夏夏,………”
“小七,………”
陸越蒼跟季鴻鳴幾乎是同時,向前一步,想要去握住簡夏。
“彆叫我!我跟你們沒有關係。”簡夏卻一把揮開他們次伸過來的手,退後一步,怒聲咆哮,“沒有關係!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啊!”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小腹處,便一陣絞痛傳來,讓她清麗的眉頭,驟然緊擰成了一團,小臉上布滿痛苦。
“小七,你怎麼啦?”老太太看到,第一個衝過去,扶住她。
“啊!我的孩子………媽........孩子........”簡夏捂住小腹,痛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小七………”
“夏夏….....”
“叫婦產科的醫生,快點!”冷彥箭步衝過來,伸手將痛到就往地上倒下去的簡夏一把打橫抱起,往電梯口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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