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洛爾頓,他幾乎是一眼便確定,那便是悅瑤的丈夫,救了悅瑤一命的人。看到季鴻鳴,在悅瑤的介紹下,洛爾頓大大方方地叫了他一聲“嶽父”,季鴻鳴握住洛爾頓的手,開心地連連點頭說“好”,平常那威嚴的官威,早已不見了影子,完完全全一個慈祥的老父親形像。
有洛爾頓這樣的一個女婿,季鴻鳴不知道有多開心。
這份開心,不僅僅是因為洛爾頓的手中幾乎無人可以比擬的財富和權勢,更因為,他對悅瑤的一片真心。
“洛爾頓,你能說說,當年,你是怎樣救了悅瑤的嗎?”激動過後,季鴻鳴坐下來,問洛爾頓道。
洛爾頓已經聽艾倫說了全部的事情,所以,他當然知道,自己妻子的真正身份是誰,所以,他點點頭道,“我當年,是在中越的邊境上,遇到了悅瑤的。”
雖然他不習慣叫“悅瑤”這個名字,但是為了讓大家聽起來更清晰明了,他暫時改掉了自己叫了二十幾年的“梅”。
當年,之所給悅瑤取名為“梅”,是因為她的後背,有個似梅花般的烙印。
見父親問起,季悅瑤也知道,大家勢必都很關心,她當年為什麼突然就拋下女兒,消失的無影無蹤,所以,緩緩地道,“當年,我被蛇咬傷,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那是毒蛇,直到後來我被咬傷的腿腫了起來,開始發青,我才確定,那是毒蛇。”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悅瑤,等著她繼續說下去,而洛爾頓則在她的身邊坐下,摟住了她的肩膀。
“我不想家裡的人找到我,所以沒有去醫院,隻是去找了當地的大夫,想用草藥來解毒!”說著,悅瑤看向身邊的簡夏,微扯唇角,帶著濃濃的歉意和愧疚地道,“那天,我原本是已經在大夫那裡處理了被蛇咬了的傷口,開好了草藥準備回家去的,卻在半路上,被兩個陌生的男人給打暈,綁走了!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中越的邊境上。”
除了洛爾頓,所有的人,皆是聽的一驚,特彆是季鴻鳴,差點便沒有控製住,拍案而起。
“他們為什麼要綁架你?”深深地吸了口氣,將胸腔時的那股子怒氣壓下去之後,季鴻鳴問道。
季悅瑤看向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大概是想把我賣了,換幾個錢吧!”
季鴻鳴聽著女兒的話,眉頭不禁緊擰了成了一團,眼底,是憤怒,更是愧疚與自責。
簡夏和瑞貝卡她們,眼底則是生出一股心疼來,未曾想,自己的母親,竟然還會遭遇過這樣的事情。
悅瑤則是再雲淡風輕不過地一笑,又道,“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拚命逃了出來,然後,在馬路上,撞上了洛爾頓的車,當場暈了過去。”
洛爾頓看著臂灣時的妻子,目光愈發地溫柔寵溺,揚唇道,“是的,當時正好我在那裡處理一些家族的事情,我的司機車開的太快,不小心把悅瑤撞成了重傷!那個時候,當地的醫療條件太差,我又急著回美國,所以,隻能把悅瑤暫時帶回了美國。”
“所以,爹地你是媽咪的救命恩人!”聽完,瑞貝卡一臉俏皮地問道。
季悅瑤看向她,笑著點頭,“對,所以我以身相許,嫁給了你爹地。”
洛爾頓聽著悅瑤開玩笑的話,眼裡的笑意,愈發的明顯。
因為他知道,當年悅瑤絕非為了報答他,才嫁給他的。
季鴻鳴看著此刻滿臉洋溢著幸福的女兒,沉沉地點了點頭,對著洛爾頓道,“洛爾頓,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女兒。”
洛爾頓搖頭,“不,嶽父,應該是我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像悅瑤這樣一位完美的妻子,有了悅瑤,我的整個人生都完美了。”
“叩”“叩”“叩”
洛爾頓的話音才落下,門口,便傳來敲門的聲音。
“請進。”悅瑤對著門口,禮貌地道。
隻不過,接下來,病房的門卻並沒有被人從外麵推開,就好像剛才的敲門聲,隻是大家的錯覺,或者是一場惡作劇般。
“會是誰呀!”
看到沒有人進來,瑞貝卡好奇,跑了過去,把門一把拉開,想要看看,外麵敲門的人是誰。
當她拉開門的那一瞬,差點就撞進上一股肉牆,幸好她反應快,及時把腦袋縮了回來,而季悅瑤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霎時便怔住了,臉上的笑容,也瞬間僵在了那裡。
簡夏朝門口看去,看到門口出現的人時,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洛爾頓看了看門口的人,又看了看自己臂灣裡摟著的悅瑤,幾乎是立刻便明白過來,那是誰了。
“你好,請問,你找誰?”瑞貝卡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禮貌地開口問道。
隻有季鴻鳴,看著愣在門口的人,十分淡定地站了起來,問道,“越蒼,你怎麼來啦?”
因為季鴻鳴的這一句話,怔忡的季悅瑤回過神來。
她看一眼緊摟住自己的丈夫,和他一個眼神的交流之後,又再次看向門口的陸越蒼。
哪怕隻是一個眼神的交流,她便從洛爾頓的眼裡,看到了足夠的信任,還有一如既往的溫柔與寵溺。
所以,她才又那樣毫無顧忌,又那樣平靜而安寧地再次看向了門口的陸越蒼。
而站在門口的陸越蒼,卻是像被人點了穴一般,怔在那兒,無比複雜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全部落在季悅瑤的臉上,久久地回不過神來。
瑞貝卡看著愣在門口一動不動的陸越蒼,不禁抬手在他的麵前揮了揮,“喂,你好,你認識我媽咪嗎?”
或許,是瑞貝卡揮動的手截斷了陸越蒼的視線,所以,他才驀然間回過神來,看向眼前漂亮的混血女孩。
剛才這個漂亮的混血女孩說什麼?
她說——你認識我媽咪嗎?
看看被洛爾頓那樣緊緊地摟著的悅瑤,再看看女孩,恍然之間便,陸越蒼明白了什麼,巨大的悲涼和苦澀,瞬間從心底湧起。
他倏爾低下頭去,忽然變得無比酸澀的眼眶中,熱淚霎那湧了起來。
心心念念,二十六年的期盼與等待,第一眼看到的,卻是無數個夜晚裡,都從未出現過在他夢鏡中的場景。
此刻,他是應該為悅瑤感到高興,還是應該為自己感到悲哀!
簡夏看著仍舊站在門口,低下頭去的陸越蒼,心弦不由微顫一下,生出一絲心疼來。
因為,從她的角度,剛好就看了陸越蒼眼底,忽然閃動的淚光。
一個男人,究竟要有多愛一個女人,才會在忽然之間,控製不住地便讓淚水湧起,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堂堂那麼大一個集團的董事長。
季悅瑤亦是眉心微蹙一下,片刻之後,她看一遍病房裡所有的人,對大家說道,“爸,洛,夏夏,艾倫,瑞貝卡,可以讓我單獨和他呆一會兒嗎?”
洛爾頓看著她,點點頭,“好,我和孩子們就在外麵,你要是需要,可以隨時叫我們。”
悅瑤點頭,淺淺揚唇,“好,我知道。”
季鴻鳴看一眼悅瑤,然後,伸手去抱起一旁的小默,率先往外走去,後麵,其他的人都跟上。
陸越蒼退到門的一旁,仍舊低著頭,為大家讓出路來,從季鴻鳴到最後一個洛爾頓從他的麵前經過,他都一直沒有抬起過頭來,看任何人一眼,直到,季悅瑤站在了他的麵前,那麼笑意嫣然,又那麼雲淡風輕地地對他道,“陸董事長,你好!”的時候,他才震驚地抬起頭來,看向麵前的季悅瑤。
眼前,曾經那樣深愛那樣親昵的愛人,忽然之間就變得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看著眼前比二十多年前,更加美麗動人的女人,陸越蒼努力扯了扯嘴角,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沉沉地道,“悅瑤,快二十六年了,這就是你想對我說的話嗎?”
季悅瑤看著近在咫尺的陸越蒼,確實是快二十六年過去了,他的眼角,早已長出了深深的紋路,兩鬢,也有了縷縷的銀發。
但無法否認的是,他仍舊英俊、儒雅,看起來溫潤如玉,一如當初第一次在大學的演講大廳裡,見到的那個陸越蒼。
不同的,是此刻的她,再也找不到當初那種對他的砰然心動的感覺了。
微揚唇角,對著陸越蒼不悲亦不喜地淡淡一笑,悅瑤轉身,朝窗邊的方向走去。
陸越蒼眉關驟然緊擰一下,跨進病房裡,反手將門關上,跟在了悅瑤的身後。
“陸董事長,既然來了,有什麼話想說,就請直接說吧!”來到窗前,季悅瑤背對著陸越蒼,再平靜不過的目光,投向窗外,語氣平淡又疏離。
事到如今,且事隔如此多年,她和陸越蒼之間,所有的愛恨情仇,在她恢複記憶,清醒過來的那一刻,便徹底煙消雨散了。
她和他之間,不再有愛,亦不再有恨!
唯一有的,隻是簡夏這一個女兒。
看到如此平靜甚至是漠然的季悅瑤,陸越蒼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情,伸手過去,握住她的削肩,用力將她一把轉了過來,麵向自己,無比痛苦而沉重的目光,沉沉地盯著她。
看著就這樣,哪怕直麵自己,也沒有任何一情緒的季悅瑤,陸越蒼眉心顫動,淚水,再一次濕了眼眶,落了下來。
“……….悅瑤,你知道我是誰嗎?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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