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看著睜開雙眼,那雙曾經無比明媚又澄亮清澈的漂亮眼睛,此刻卻被滿滿的黯淡覆蓋,失去了所有的華麗光澤,洛鎮浩呼吸一滯,說不出話來。
“我不想吃,你回去吧,好像下午還有課要上。”
看著嚴晚晚,洛鎮浩強忍下眼裡的酸澀,打趣道,“我可是學霸,幾節課不上算什麼,就算一整個學期的課不上,我照樣能拿獎學金。”
嚴晚晚極其虛弱地扯了扯唇角,微微眯著眼睛看著洛鎮浩,沒有說話。
“就算不想吃,但是為了你自己的身體著想,也勉強吃幾口,好嗎?”說著,洛鎮浩已經起身過去,伸手彎腰要去扶起嚴晚晚。
躺久了,很難受,所以,嚴晚晚沒有拒絕,而是借著洛鎮浩的力道,坐了起來。
洛鎮浩趕緊給她拿了兩個枕頭墊在後麵,讓她在床頭裡靠好。
待嚴晚晚在枕頭裡靠好後,他又趕緊地去倒了一碗熱粥,端到床前來,喂嚴晚晚。
嚴晚晚看到那送到自己嘴邊的勺子,卻是搖了搖頭,“我真不想吃。”
“晚晚,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情了,從認識你到現在,我可真沒記得你什麼時候讓人操心過。”
“那人總有矯情的時候呀。”
洛鎮浩一笑,“那不如我講個笑話給你聽吧,聽完笑話你再吃?”
嚴晚晚亦是扯唇一笑,“你想我把傷口笑的裂開,再大出血一次嗎?”
“……….”洛鎮浩滿臉無辜,騰出一隻手來趕緊對天發誓道,“蒼天為鑒,我要是有半點這樣的心思,立刻就被雷劈死。”
嚴晚晚虛弱地低低“切”了一聲,“雷公那麼忙,才沒有空來劈你。”
看著嚴晚晚有了跟自己耍嘴皮子的心思,洛鎮浩心裡不由的得好過多了,又拿過勺子舀了粥道到她的嘴邊,“那你就給點麵子,吃幾口好不好?你要是不養好身體,怎麼好好地等他回來,將來又怎麼好好的再要孩子。”
這樣善解人意又大度的話從洛鎮浩的嘴裡說出來,說不感激,那絕對是假的。
此刻,即使嚴晚晚再沒有味口,再不想吃,也還是配合地張開了嘴,將洛鎮浩送到嘴邊的嘴,含進嘴裡……….
………...............................
等嚴晚晚身體差不多恢複出院的時候,已經是小半個月後了。
從醒來到出院,半個月的時間裡,哪怕是藍嵐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守在醫院裡,嚴晚晚也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出院的時候,藍嵐親自拎著嚴晚晚的東西,站在車門前,為她拉開了車門。
嚴晚晚麵如灰死般地看她一眼,無比平靜地道,“我以後都不會再去你那裡,你走吧。”
藍嵐站在車門旁,愣愣地看著她,萬萬都沒有想到,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嚴晩晚這個女兒跟自己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如此狠絕的一句話。
就像是一個晴天霹靂,劈的她措手不及。
“晚晚,……….”
等她回神來,想要跟嚴晚晚說什麼的時候,嚴晚晚已經轉身,自己走了。
“晚晚!”
“彆跟著我。”
藍嵐想要追上去,嚴晚晚卻驀地回過頭來,一記無比冷冽又淩厲的眼神掃向她,冷冷出聲。
藍嵐心底一凜,再不敢追上去。站在原地,看著就那樣越走越遠的女兒,她隻得吩咐司機,跟緊嚴晚晚,彆讓她出什麼事。
司機答應一聲,趕緊開車,跟上了嚴晚晚。
………...........
嚴晚晚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直接往盛世名流而去。
住院的時候,她已經讓李姐把她在藍嵐那兒的重要的東西都拿來了,所以,實在是沒有再回藍嵐那兒的必要。
坐在計程車的後座,她也知道,藍嵐的司機就跟著她。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她從來不敢去盛世名流,就是怕藍嵐知道,她實際上還是跟白季李在一起,隻是白季李暫時不在惠南市而已。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在乎了,藍嵐要是知道了什麼,那就知道了吧,又有什麼關係。
靠在椅背裡,側頭看著車窗快速倒退的熟悉街景,嚴晚晚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切,都沒有改變!可是一切,又仿佛都變了。
降下車窗,冬天的冷風,呼呼地灌了進來,拍打著她的臉龐,吹拂著她的長發,她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隻覺得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變得無比的清醒。
她後來有偷偷地問過醫生,那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醫生也不知道出於一種什麼心思,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竟然告訴她,是個男孩。
18周大的孩子,已經完全可以分辨出性彆,這一點,她清楚。
是個男孩!
她跟白季李的第一個孩子,是個男孩!
緩緩閉上雙眼,有眼淚,毫無預警地便沿著眼角,滑了下來。她和白季李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連一聲道彆,都來不及說,就悄無聲息地沒有了,消失了。
第一個孩子,或許,也將是她和白季李之間,唯一有過的一個孩子。
因為她不僅從醫生那裡知道,那個孩子是個男孩,也從兩個偷偷嚼舌根的小護士那裡聽到,她的子宮破裂明顯,子宮內膜變薄,以後想要懷孕,很難,就算懷孕,想要像正常人那樣,十月懷胎生下孩子,也幾乎變得不太可能。
後來,她跟醫生確認,醫生也是這樣告訴她的。
所以,她這輩子,或許再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白季李那麼出色的男人,她又怎麼還能配得上他。
就算是白季李一時說不介意她不能懷孕生孩子,可是時間長了,總會介懷的吧!
畢竟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真的隻是靠兩個人的愛情來維係一個家庭一輩子的呢?
更何況,白家的人又怎麼會接納一個不會生孩子的女人,而她,偏偏還是嚴端雲的侄女。
想到這所有的一切,嚴晚晚不禁扯著唇角笑了起來,淚水滑過臉頰,沒入衣襟,消失了痕跡,可心裡被捅開的那道口子,卻鮮血直流,痛的她渾身都快痙攣。
就這樣吧!
那就這樣吧!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沒了誰會活不下去,她嚴晚晚也一樣。
而這個世界上,比她嚴晚晚好的女人也有千千萬萬,數不清,白季李總能找到比她更好的,不是麼?
計程車快速地在寬闊的大馬路上行駛著,不知不覺中,便開到了盛世名流的大門口。
擦乾臉上的淚痕,嚴晚晚付了車錢下車,然後,一步一步,往盛世名流裡走去。
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她再來到這個地方了。
這個擁有她和白季李,所以美好記憶的地方。
……….....................
原本隻需要十分鐘時間的路程,嚴晚旬卻足足走了二十分鐘。
來到21樓以屬於“她的”房子站前,按下那串熟悉的數字,推開門站在門口的那一瞬,曾經所有甜蜜快樂的畫麵,就仿佛發生在上一秒般,朝嚴晚晚洶湧而來,爭先恐後。
愣愣地站在門口不知道多久,直到刮過來的風,情致她身後的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她才回過神來。
深深地吸了口氣,來到玄關的位置,然後脫了鞋,白色的襪子踩在光潔可鑒的地板上,一步步朝裡麵走去。
即使隔了一年沒有來了,可是裡麵的一切都熟悉的模樣,甚至是連呼吸的空氣裡,都還是她喜歡的味道。
那是屬於白季李的味道!
廚房、餐廳、客廳、陽台、書房、浴室,最後是臥室,每一個曾經留下過他們美好甜蜜的地方,嚴晚晚都沒有放過,都像是在參觀這世界最美好的珍寶般。
她有指尖去觸碰,那些家俱和器皿上,仿佛都還殘留著屬於她和白季李的溫度。
最後,她來到主臥的那張大床上坐下,抬手輕輕地撫摸過白季李睡過的枕頭,閉上雙眼,仿佛白季李此刻就在她的身邊般,她甚至是有種他擁吻著她,溫柔進入她身體的感覺。
那種感覺,美妙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就在全身都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酥酥麻麻的細細電流時,嚴晚晚包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收回放在枕頭上的手,兀自低頭,輕籲口氣,拿出來手機來。
是嚴晉安打來的。
“喂,爺爺。”
“晚晚,你都大半個月沒來爺爺這兒了,今天爺爺在家,有空,你來陪會兒爺爺。”
“嗯,那我呆會就過去。”
“好,那爺爺讓你張嬸多做點你喜歡吃的菜,等你一起吃中飯。“
“嗯,好。”
掛斷電話,嚴晚晚將手機握在手心裡,愣愣地坐在那兒良久,也不知道想什麼,然後,突然又回過神來,從包包裡掏出那張銀灰色的銀行卡,放到床頭櫃上,起身,毅然離開,那絕然的身影,不帶一絲絲的留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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