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莫測,又淡漠疏離,他那雙深邃的黑眸裡,甚至是帶了一絲的刻薄。
“你怎麼會在這裡?”一下子,嚴晚晚有點懵,下意識地便問出了這句話。
冷廷遇低頭勾唇一笑,從口袋裡掏出香煙來,叼進嘴裡,不急不緩地點燃,吸了一口,爾後,才不答反問道,“你說呢?”
嚴晚晚看著冷廷遇,麵對這個麵容冷峻清貴,氣勢咄咄逼人的男人,竟然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怎麼,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見嚴晚晚愣在那兒不說話,冷廷遇又吸了煙,微眯著一雙深邃的黑眸,淡淡的語氣裡,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地問道。
嚴晚晚就算再傻,也知道,此刻出現在她麵前的冷廷遇,是白季李請來的“攔路虎”,或者說,“說客”。
“四哥,對不起。”忽地,嚴晚晚低下頭去,一雙黯淡了光芒的眸子裡,瑩光閃爍,語氣卻是格外決定地道,“我必須得離開。”
冷廷遇看著她,卻是淡淡勾唇笑了笑,仍舊是不帶任何情緒地問道,“為什麼?給我一個可以說服季李的理由!”
嚴晚晚低垂著腦袋,不說話。
白季李又吸了口煙,然後頭側向一邊,吐出青白的煙霧,又淡淡地道,“你知道你就這樣走了,季李會怎麼樣?”
“會怎樣?”嚴晚晚忽然抬起頭來,看向冷廷遇,明知故問道,那雙眼角微微上翹的性感貓眼裡,蓄滿淚光。
“就算掘地三尺,他也會把你給找出來。”
明明冷廷遇的聲音仍舊那麼淺那麼淡,不帶任何的情緒,更不帶一絲狠勁,可是,卻聽的嚴晚晚心裡一個顫,眼裡布滿了震驚與害怕。
冷廷遇定定地看著她,將她臉上所有細微的情緒,儘收眼底。
不過,這次,他卻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嚴晚晚的回答。
就這樣,和冷廷遇對視著,良久之後,嚴晚晚再次垂下頭去,給出她的答案道,“我太累了,太辛苦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隻想一個人活的自由自在。”
冷廷遇看著她,狹長的眉峰,卻是倏爾緊擰了一下,深邃的黑眸中,有暗芒閃過。
眯著低垂著腦袋地嚴晚晚,他抬手又深深地吸了口指尖的香煙,大腦裡圍繞的,卻不再是關於嚴晚晚和白季李的事情,而是另外一個女人,簡夏。
緩緩吐出青白的煙霧,爾後,他退開一步,給嚴晚晚讓出路來。“你走吧!”
嚴晚晚刹那抬眸,錯愕地看向冷廷遇,卻看到他薄唇輕啟,又緩緩補充道,“走了,就千萬彆輕易回來。”
嚴晚晚深深地看著他,在他無比淡漠的神色裡,她眼裡的錯愕,漸漸地,漸漸地消失,歸於平靜。
“謝謝,四哥。”
留下這最後一句話,嚴晚晚拉著行李箱,抬腿,大步離開,沒有停留,亦沒有回頭,絕然的像從沒有來過的陌生人。
冷廷遇站在門口的位置,眯著她離開的背影,久久地陷入了沉思。
………...............................
白季李趕最早的一趟航班回到惠南市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下了飛機,他幾乎是一路跑步去機場的停車場取車,然後,風馳電摯地往盛世名流趕。
從昨天晚上發現嚴晚晚的情況不對勁之後,他就一刻也沒有合過眼,淩晨兩三點的時候,他就去了機場候機。
在機場的vip休息室裡,他掏出香煙,一根接著一根的抽,一遍接著一遍地打嚴晚晚的手機,可每一次傳來的,都是同樣的關機的提示音。
明明嚴晚晚的手機一直都打不通,可是,他不敢再打電話給冷廷遇。
因為他怕,怕從冷廷遇那裡聽到他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但同時,他又堅信,冷廷遇一定會幫他安撫好嚴晚晚的,他隻要一回去,第一眼,就一定能看到嚴晚晚。
一路上,他險些闖了好幾個紅,從機場到盛世名流,明明平常走高速都至少需要一個小時時間的路程,他卻硬是隻用一將近40分鐘的時候,黑色的悍馬便開進了盛世名流的地下車庫。
停好車,他迅速地下車,箭步進了電梯,按下21樓。
看著快速上升的電梯樓層,白季李的一顆心,也跟著快速上升,一直懸到了嗓子眼,從未有過的一種惶恐不安,充刺著他的整個胸腔,讓他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
當電梯到達21樓,電梯門才打開了一條縫,他便迫不及待地鑽了出去,箭步來到家門口,當他習慣性地抬手要去按下密碼開門的時候,卻發現,大門是虛掩著的,並沒有關。
心臟,猛地一縮,一股強烈地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頓了一秒,當他猛地拉開門,如鷹隼般的視線快速的在屋子裡搜索一圈之後,看到的,卻隻是靠在客廳的沙發裡,像是睡著了的冷廷遇。“晚晚。”
完全顧不得睡著了的冷廷遇,白季李一步跨進屋子裡,便開始四下找人。
“彆找了。”
不知道是一下子被吵醒了,還是原本就隻是閉目小憩,沒有睡著,白季李一叫嚴晚晚的名字,他就醒了,然後抬手按了按有些疲憊的眉心,淡淡地對白季李道。
白季李眉宇驟然緊擰一下,冷廷遇那再平常不過的三個字,卻是他曾未承受過的一種沉重。
“四哥,晚晚呢?”轉身看向白季李,再開口,他的聲音已經低沉的不像樣子。
冷廷遇拿過放在沙發扶手上的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左手臂上,然後一邊從沙發裡站了起來,一邊回答道,“她走了,昨天晚上我來的時候,剛好碰到她離開。”
“她……….走了?!”白季李不敢置信,微微怔愣在那兒看著冷廷遇,甚至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讓冷廷遇來,就是為了攔著嚴晚晚離開的。
他也一直相信,冷廷遇一定有辦法,讓嚴晚晚留下來。
可是,為什麼最後的結果是這樣的。
一時間,白季李根本無法接受。
接受嚴晚晚竟然什麼都不跟他說一聲,就這樣,離開了。
“四哥,‘她走了’是什麼意思?”愣愣地看著冷廷遇良久,白季李終於緩過神來,平靜地問道。
跟相信冷廷遇有辦法將嚴晚晚攔住一樣,既然現在嚴晚晚走了,他就相信,冷廷遇一定有放走嚴晚晚的理由。
所以,他冷靜了下來,想要聽冷廷遇告訴他放嚴晚晚走的理由。
果然,冷廷遇是明白他的意思的,所以,冷廷遇什麼也沒有說,而是去俯身拿過放在茶幾的手機,解釋,然後,點開了一段錄音。
【怎麼,這麼晚了,還收拾了行李打算一個人去旅行?】
【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著嚴晚晚明顯帶著鼻音的聲音,白季李眉宇再次緊擰了起來。
【你說呢?】
【怎麼,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
【四哥,對不起!我必須得離開。】
——必須得離開,簡單的五個字,卻像是一把利劍,生生斬斷了白季李的呼吸,就像是被人忽然攫住了脖子,不管他怎麼用力,都根本無法呼吸。【為什麼?給我一個可以說服季李的理由!】
【你知道你就這樣走了,季李會怎麼樣?”】
【會怎樣?】
【就算掘地三尺,他也會把你給找出來。】
看著冷廷遇,白季李眉峰輕顫。
他果然是最了解他的!
【我太累了,太辛苦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隻想一個人活的自由自在。】
如果說,剛剛那一句“必須得走”,隻是讓白季李呼吸困難,那麼這一句,便直接如一記重拳,狠狠南擊爆了白季李的心臟。
【你走吧!走了,就千萬彆輕易回來。】
【謝謝,四哥。】
當嚴晚晚的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白季李也垂下腦袋,閉上了雙眼。
有熱氣,氤氳了他乾澀的眼眶。
不為嚴晚晚的離開,隻為她那一句“我太累,太辛苦了”。
是他的無能,他的嗬護不周,才逼得嚴晚晚走上了這一條路,不得不離開他。
他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她為他而留下來?
“嚴晚晚應該才畢業,剛滿滿21歲吧?”看著眉宇間刻滿痛苦與自責的白季李,冷廷遇關掉了錄音,收起手機,開口問他。
其實,除了上次在滿月樓見過一次,他並沒有特意去了解過嚴晚晚,隻是上次看到嚴晚晚和簡夏一起回了冷家大宅,而且偶然從簡夏那裡聽說,她們是大學同學,而且和嚴晚晚的年紀,隻差了一個多月而已。
白季李睜開雙眼,卻仍舊低垂著腦袋,沉沉“嗯”了一聲。因為他實在是不想將自己此刻最無能為力的痛苦,暴露在冷廷遇的麵前。
“她還小,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經曆過,你不應該將這麼小的她禁錮在你的羽翼下,應該放她去外麵的世界多走走看看,讓她成長成長。”
白季李抬起頭來,看向冷廷遇,“四哥,……….”
冷廷遇淡淡勾唇一笑,“等她成長了,真正綻放的那一天,你會發現,她更加值得你擁有。”
此時的這句話,冷廷遇也純粹隻是講來安撫白季李的,但三年後回憶起來,才驚覺自己講的是多麼的有道理。
因為彼時的簡夏,正是最美的年華,最絢麗的模樣。
後來那麼多年,他從未後悔過,曾將簡夏讓給過冷彥。白季李深鎖著眉頭,扯了扯嘴角。
道理冷廷遇已經說的那麼清楚了,他怎麼可能會不明白。
隻是,卻怎麼讓他一時接受得了?
“走吧。”冷廷遇過去,抬手拍了拍白季李的肩膀,“叫上榮崢和昊子,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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