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太傅來吳州,是業帝的意思,業帝惱她惱的緊,恨不得除之後快,總不會是安撫她的。
就痛恨成這樣,連舊時的些許美好都要給她毀了。
崔聽雨壓下心底的苦澀,抬眸間,已沒了任何情緒。
“先生,公主來了。”侍從走進屋,恭聲稟道。
翁太傅站起身,朝門口看去。
皇子公主裡,翁太傅隻給崔聽雨授過課,每一次,她都讓他欣喜,女娃兒不僅聰慧,更重要的是,通透。
品性也好,璞玉中的璞玉。
若不出身在皇家就好了,不用左右顧慮,扛這麼重的擔子,受這麼多的委屈。
“先生。”
剛上台階,崔聽雨就向翁太傅執了弟子禮。
一舉一動,氣度雍容,挑不出任何差錯。
“可用飯了?”翁太傅一臉和藹的笑著道。
“去擺飯。”
僅一眼,翁太傅就側頭吩咐侍從。
“說起來,有五年未見了。”翁太傅感歎出聲,乞骸骨後,他去了陵川,那邊氣候好,很適合養老。
要不是皇帝送來密信,他都不知道業國成這樣了。
近兩年,他身體越發差勁,外頭的事,基本都瞞著他。
“先生……”
“吃完飯再聊。”翁太傅打斷崔聽雨。
屋裡靜了下來,崔聽雨拿起碗筷,沉默的用飯。
翁太傅看著她,眼裡滿是疼惜,小丫頭怎麼成這個模樣了,連笑都不會了。
“先生,我不想抱期待。”
擦了擦嘴,崔聽雨直視翁太傅。
她不希望溫情後,被人往心口紮刀,寧可一開始就攤開說明白。
“秦國君主野心勃勃,大量製造甲胄弓弩,進犯之意,昭然若揭,皇上讓我勸你,當以家國為重。”翁太傅不急不緩的開口。
崔聽雨抿茶,唇角勾起,眸底一片冷色,“業國是沒人了?輪得到吳州擔大義,一州之地,拿什麼同秦國相抗?”
“即便成功亂了秦國,這得益的,僅僅是業帝。”
“倒不如叫楊束拿下晉城,百姓的日子說不定還好過些。”崔聽雨滿眼譏諷。
翁太傅讚同點頭,歎息一聲,“太醫院每日請脈,怎麼就治不好他的病。”
都鬨翻了,還讓人家國為重,屬實不要臉。
“先生?”崔聽雨驚疑的看翁太傅,“你不是當說客的?”
“耐不住皇帝太離譜,都鬨成這樣了,還想拿你當刀,去對付秦國。”
“那又不是軟柿子,隨便一捏就能捏動。”
“你本就艱難,再插手進去,他是要你的命啊!”翁太傅臉崩緊了。
“皇宮年年有法事,他怎麼就中邪了一樣。”
“以後還像回事,現在……”翁太傅嘴角撇了撇。
“我過來,隻是瞧瞧你。”翁太傅眸色柔和,引崔聽雨看外麵。
“公主,天地之寬,在山川,在河流,晉城不過一塊大石,腿抬高點,就邁過去了,彆因它困住。”
“為君,他放縱奸佞,無視百姓的困苦;為父,他偏袒成王,是非不分,業國的混亂,由他而起,非你之過。”
“帝王昏聵,不是個人的退讓就有用的。”
“切記,彆被大義裹住。”
“業國之前也不叫業國,朝代更替,是必然的結果,儘力而為,隻需無愧。”
“必要時,父不慈,子不孝。”翁太傅淡聲吐字。
“先生。”崔聽雨鼻子酸澀,強忍著,才沒落下淚,他不是來斥責她的,他說她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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