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職業使然,李軍竟然冒昧的問了一句厲元朗:“你這麼年輕就身兼黨委書記和鄉長,是不是沾了你準嶽父的光?”
說實話,在這種場合,李軍真不應該這麼問,先不說這話太直白太唐突,沒法讓人回答。
不看僧麵看佛麵,好歹厲元朗是穀政綱帶來的,就是看在穀政綱的麵子上,他也不應該這麼問。
而且這讓厲元朗怎麼回答?說是說否都不合適。說是,他乾到今天位置,全憑自身努力,和水慶章關係不大。
說不是,彆人一定會認為他說謊話不誠實,女友老爸是市委書記,你能不跟著沾光?鬼才信呢。
李軍的話等於給厲元朗出了道難題,不上不下的非常難回答。但是偏偏穀政綱不生氣,而是笑眯眯望向他,並沒有出麵解圍的意思,難道是在考驗他臨場應變能力?
厲元朗略微想了想,便對李軍說道:“李部長,水明鄉有一種植物,學名叫醚芷,俗名叫傷人草。它有兩個作用,一個是能提煉出毒品,還有一個是中藥材,有麻醉效用,通過加工可以成為麻醉劑。前一段時間,我們把靠大麵積種植傷人草給毒販子提供原料的犯罪團夥給端了。現在又要聯係客商準備大麵積種植傷人草,為製藥企業提供原材料。傷人草,在壞人眼裡能提煉毒品,在好人眼裡,是發家致富的一條途徑。不在於傷人草本身,而在於使用它的人,用好了是藥材,用不好就是傷人害人的大毒草。我們不會因為傷人草裡提煉毒品元素就把它徹底鏟除毀滅掉,而是利用它好的那一麵,為百姓提供一個致富的機會。所以我認為,事物不在他本身的好壞,而在於人為的定性和使用上麵。”
外人不懂的,一定以為厲元朗所問非所答,實際上他是引用傷人草說明一個道理。甭管我是怎麼上位的,隻要一心一意為老百姓做事,為老百姓著想,那就是個好官,是受人擁戴的合格乾部。
在場的這些人都是什麼人,沉浸官場多年,早就練成人精,厲元朗的弦外之音,立刻聽懂。
穀政綱忍不住拍起巴掌,笑說:“妙啊,元朗,你的回答真是太巧妙了,避重就輕,滴水不漏。”
又問李軍:“怎麼樣,他的回答你還滿意嗎?”
李軍沒像穀政綱表現出來的那麼興奮,隻是說了四個字:“後生可畏。”
就連董一萬都不住點頭認可:“政綱,看來你們穀家後繼有人了。”
這句話厲元朗不太了解,按說穀家有穀政川和穀政綱哥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第三代肯定人才輩出,怎麼會後繼無人呢?董一萬這是用詞不當。
通過和穀政綱的接觸,厲元朗感覺得到,穀政綱和穀紅岩性格大為相反。
他這人比較隨和,沒有穀紅岩那麼強勢和不講道理。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一奶同胞,即便模樣相近,性格照樣差異明顯,這就是人體基因的妙處所在吧。
“唉。”
穀政綱指著董一萬頗為感觸的說:“好你個老董,彆哪壺不開提哪壺。說實話,穀家第三代裡還真沒有一個像元朗這樣優秀的,年紀輕輕就熬到鄉書記。他們個個鑽進錢眼裡邊,就知道一門心思賺錢,唉,想想真是悲哀。”
李軍則感慨說:“政綱的話也是大多數官後代的症結,不願意吃苦受累,走偏門撈錢,大多數投身商界,靠老一輩積攢的人脈,拉關係走後門掙大錢,然後就是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享受。孩子們都不願意從政,從政既辛苦又不能高調享受生活,限製太多桎梏太多。所以啊,老董的後繼無人不僅僅說你們穀家,大多有名望的家族都麵臨這樣的煩惱。”
穀政綱沒說話,臉上略過一絲憂慮,一飄而散。
感慨完畢,眾人分賓主落座,穀政綱和李軍董一萬三個人聊起來各自近況,厲元朗坐在穀政綱身邊隻帶著耳朵聽,一句話不說,完全成為聽眾。
說了半天話,穀政綱想了想說:“老李,聽說你弄了點今年新茶,大大方方拿出來讓我嘗嘗味道正不正宗。”
李軍原本笑嗬嗬的神態,聽到穀政綱說這句話,掃視他一眼,微微點頭說:“彆把我說的好像挺吝嗇的,等你回去給你帶一大包,堵住你的嘴,省得掛在嘴邊叨叨,怪煩人的。”
李軍喚來一直站在門口候著的秘書,問他:“都準備好了?”
秘書點頭稱是。李軍率先站起身對穀政綱說:“咱們就一起品品茶,看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穀政綱會意,和李軍一起並肩往門口走,隻是董一萬雖然站起身卻原地站著沒動。
厲元朗立刻明白,這是李軍和穀政綱有私密事情要談,其他人不方便在場。所以他站著目送兩位省級大佬離開,穀政綱都沒叫他同行,想必就是這個原因。
厲元朗回想著穀政綱和他聊天內容,其中涉及到水慶章的事情,應該有之。不過穀政綱不是想通過他和王鬆搭橋,繼而搭上王銘宏這條線,應該和李軍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