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相左正坐在沙發上,低頭擺弄手機。
厲元朗一進來,陳相左揚起頭來,指了指旁邊的空沙發:“元朗同誌,你坐。”
然後把手機收起來放在一邊,雙手交叉於小腹處,仔細打量厲元朗幾眼,這才慢條斯理說:“元朗同誌,把你留下來,主要是想和你說說話,聊天天。”
聽著陳相左帶有明顯粵灣口音的普通話,提前為談話定下基調,厲元朗對此心知肚明。
其實,他早就知道陳相左的身份。
陳相水,陳相左,相互一聯係,很容易把他定義為陳家的人。
陳相水是陳子楓的侄子,而陳相左則是陳子楓的小兒子。
按照《領導乾部選拔任用條例》規定,黨委政府以及紀委監委、組織部門、公檢法主要領導,不得在出生地擔任職務。
其實陳相左出生在花都市,是不應該擔任粵灣省的書記職務。
隻不過陳子楓采取了變通手段,給子女填寫的籍貫是他的出生地,而不是粵灣省花都市。
由此就規避了乾部回避條例,陳相左才得以名正言順成為粵灣省的南波萬。
厲元朗沒有接茬,專心致誌靜聽陳相左的滔滔不絕。
“元朗同誌,怎麼說呢,我覺得應該把我們之間的誤會,坦誠、深入的談一談。”
“我們的誤會總體上體現在了萬海堯身上。是他狂妄自大、獨斷專行,錯誤的理解了我父親的意圖,打著我父親旗號,在外麵胡作非為,他有此下場罪有應得。”
“我父親年界九旬,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多年,早就不問世事,專心安度晚年,怎會插手地方事務呢?”
“彆說一位九十高齡的耄耋老人,就是我這個快進入花甲之年的人,身體和思路各方麵都已經出現生鏽狀態,何況是他了。”
“所以說,我要強調一點,之前所有的是是非非,跟我父親、我家人包括我本人,沒有任何瓜葛。”
“當然了,我們也有失察之責。在於沒有認清萬海堯之流的真實麵目,沒有及時糾正和阻止,給你造成了身體上的傷害。在此,我代表我父親和我的家人,向你、以及你的家人表示深深的歉意,請你原諒。”
礙於身份,陳相左沒有站起來,而是衝著厲元朗使勁點了點頭,做了道歉舉動。
厲元朗挺直身板,義正詞嚴道:“陳書記,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對你的話我不敢苟同。”
“萬海堯打著陳老的旗號行走於各地,和政府官員商界人士沆瀣一氣,不是一朝一夕。尤其前不久在德平市,在他授意下,簡明寬利用徐光水對我痛下殺手,差一點害了我的性命。”
“他能有這麼大的膽子,這麼喪心病狂,你們僅僅是失察之責嗎?”
“再往前延伸,當初穀家的穀政川,就是受到萬海堯的慫恿、蠱惑,穀家人的所作所為,都是萬海堯在出主意,你們就沒發覺?”
“陳書記,有些話我不想說得太直白,其實這次抓捕萬海堯,對他判處極刑,就是杜絕這類事情再次發生。”
“畢竟陳老是做過貢獻的,可不能把這些當成縱容的借口。請你們要反思,要自我總結經驗教訓。”
厲元朗一席話,令陳相左極為震驚。
他萬萬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市長,一個年齡比他小了十幾歲的人,竟然語出驚人。
豈止語出驚人,簡直就是膽大妄為,竟敢當麵教訓他!
真是反了天了!
陳相左氣得麵色陰沉,雙手死死摳住沙發扶手,手指甲已經深深刺進裡麵。
眯縫起雙眼,暗中運氣,嘴唇緊閉,一聲不吭,就這麼直勾勾盯向厲元朗。
厲元朗不卑不亢,用相同舉動和陳相左對視。
還真把自己當成三歲小孩了,以為僅憑幾句話就能打消他對陳家的看法,癡人說夢!
反正,他和陳家的關係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乾嘛在乎陳相左。
好一會兒,陳相左使勁擺了擺手:“你走吧,我們話不投機,說下去沒有意義。”
厲元朗起身,衝著陳相左微微頷首:“再見。”
轉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陳相左摸著下巴苦思冥想,回味著厲元朗的表現,猛然間他使勁捶了一下拳頭,懊悔不已。
壞了,上他的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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