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的擔心不無道理。
整個下午一直到晚上,就是吃晚飯時,廉明宇都是一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樣子。
吃了不到半個小時便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起身離席。
厲元朗和鄒聖宣趕緊陪他去樓上房間休息。
“元朗同誌、鄒市長,你們請回。”
剛走出餐廳門口,廉明宇就對二人下了逐客令。
走出沒多遠,他又招手示意,讓厲元朗過來。
到一邊,廉明宇低聲交代,“我要等電話,晚上商量好的那件事取消吧。”
厲元朗心裡咯噔一下,機械的點了點頭。
目送廉明宇由秘書馬民陪同,坐電梯上了三樓,心中卻五味雜陳,麵顯陰鬱。
商量好的事情,就是晚上廉明宇抽出時間,專門接見黃仲禮、劉永強、米偉邦、連雲和韓端。
這五位,是厲元朗目前掌握最誌同道合的核心成員。
一聽到廉省長的接見,各個摩拳擦掌,情緒高漲。
就等著晚上的會見,要把心裡想法和心裡話,向這位年輕的省長大人係數陳述。
然而,廉明宇的突然取消,不僅是麵子問題,還會深深打擊大家業已建立起來的信心。
會給厲元朗的工作推進造成很大變數。
怎麼辦?
以今時今日的身份和地位,早就不是曾經的朋友關係了。
一旦牽扯到利益,不變也會變。
尤其上下級,在此刻尤為明顯。
總不能硬逼著廉明宇召見,不符合現實,更是自殺行為。
厲元朗心情苦悶低落,不知道該怎樣向其他人傳達。
鄒聖宣當然不知,還擔憂地問厲元朗,“厲書記,廉省長是不是對咱們有什麼想法?我看他情緒不高,要不要咱們開個會研究研究?”
厲元朗沉聲說:“研究什麼!研究省長?”
“當然不是。”鄒聖宣急忙改口,“我想重新捋順,自我檢查,看一看哪方麵引起省長不悅。”
“什麼都彆研究,按照我們開會製定的議程落實就好。”
望著厲元朗走遠,鄒聖宣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看你辦公室亮著燈,我就過來了。”黃仲禮不請自到,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心態起伏不定。
把黃仲禮讓進沙發裡,厲元朗歎息說:“廉省長要打電話,今晚的見麵拖後。正好你來,我省得打電話告訴你了。”
黃仲禮苦笑說:“厲書記,這樣的結果誰都能預料到。顧修岸厲害,保留勁峰同誌的辦公室原貌,一粒沙子都不變,花費的是心思,更是表忠心。”
“鑒於廉省長與勁峰同誌的特殊關係,剛才我和永強書記通電話交換意見,大家一致想法,恐怕這件事要增添變數。”
“據永強書記反映,悅華集團停止一切與走私有關的生意,悅華貨場也已關閉。我感覺,顧修岸是做足充分準備,掐斷所有走私活動,大有上岸洗白的嫌疑。”
厲元朗微蹙雙眉,分析說:“看起來,顧修岸的智囊團早就做足應對策略,瞞過所有人,秘密籌謀勁峰同誌的辦公室,關鍵時刻亮出這張底牌,不得不說,他這一招打了咱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僅僅這一件事,我想不至於動搖勁峰同誌的決心。打掉悅華集團,鏟除其背後勢力,是勁峰同誌和其他同誌們達成的一致意見。”
“顧修岸弄了個辦公室舊貌,就能扭轉一切,我不信會改變什麼。”
話是這麼說,但從黃仲禮的表情當中,厲元朗還是感受到一絲隱憂。
今晚,他沒有回家,而是住在市委招待所裡,方便隨時掌握廉明宇那邊的動靜。
從市委大樓到招待所,步行十來分鐘就到。
厲元朗打發走樓中雙,獨自一人走在樹叢中,感受冬日夜晚若州的氣候,嗅聞空氣中夾雜的腥鹹海風味道。
悵然若失,惆悵不已。
不知不覺,竟然走到招待所後院的一排二層樓跟前。
一樓亮燈房間中,傳出一絲聲音。
聲音不大,細聽方能聽清楚。
厲元朗駐足站下,側耳一聽,竟是高山流水的古箏聲。
那熟悉的箏音,優美的旋律,仿佛將他帶到幽靜的山澗,清潺的小溪邊。
置身其中,大自然一片翠綠,鳥語花香,彩蝶飛舞,心曠神怡。
好久沒有聽到這麼好聽的聲音,似乎把厲元朗心頭上所有陰霾一掃而光。
他緊走幾步,站在門口一動不動,背著手微閉雙目,儘情享受美妙動聽的曲調。
自從鄭海欣不辭而彆,再也沒人為他彈奏古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