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玉傾懸浮在虛空之中,透過麵具看著那一身青銅甲胄的身影,整個人都像是凝固了一樣。
她乃是魔銀精華凝聚而成的法器類生物,算是一件成精的法器,那麵具本來就是她身體的一部分,所以哪怕完全遮住臉,也並不影響她的“視線”。
此時此刻,她看著李霄身上的那一身青銅甲胄,思緒就像是回到了一千年前。
她記得這套甲胄,上麵的每一個紋路每一個細節每一處棱角每一處刮痕都記得清清楚楚。
一千年前,在那個小山村裡,麵對著整個村子的排外的敵意,他長笑一聲,震落滿天飛鳥,隨後便用這一套甲胄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也將他所有的失望和難過都包裹的嚴嚴實實。
顏玉傾永遠都忘不了那副場麵……他伸出手指在她臉上一點,她感覺到臉上就像是覆蓋上一層涼水一樣,然後,便是他由衷的讚歎。
讚歎還沒完成,他便嘔出一口血。而她受到驚嚇,後退了一大步。
真的是很大的一大步。
那一步徹底摧毀了他對於她的所有眷戀和不舍。
顏玉傾無數次的想要回到那一刻,她無數次的想著,當時的自己,要是不退那一步,他是不是就不會走了?
或者說,是不是就不會提前一個時辰走了?她就能來得及見到他了?
她到底為什麼要害怕啊!
他沒有傷害她,沒有傷害她們任何一個人,她為什麼會害怕他呢?
……
李霄不要害怕,我很醜但我很溫柔
這套甲胄像是瞬間將她帶到一千年前,她心痛如絞,竟然忍不住跨前一步,來到他身邊,離他幾乎不足一尺遠。
李霄猛地感覺有人靠近,下意識的轉頭一看,頓時一怔,小聲的詢問了一句“……前輩?”
顏雪君和顏冰糯也驚訝的看向師傅。
“你的傷可好了?”顏玉傾聲音清冷。
李霄腦子懵了一下……傷?他沒受傷啊,這還沒開打呢受哪門子傷?
“好……好了……”李霄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倒是林茵有點不適應這位大佬突然間靠的這麼近,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
畢竟顏玉傾有著道門地仙巔峰的元神,那種無處不在的威壓感在她心緒波動的時候不注意收斂,的確是能夠給人帶來一種心理負擔。
就像是上班的時候,老板一言不發的站在你身邊一樣……任誰都忍不住想離遠點的。
……
顏玉傾突然間就明白了他當時的感受,感同身受。
原來,當你想要靠近的時候,對方下意識的避開,便像是在你心裡生生的扯開了一道口子。
這種本能的無意識的避開甚至於比當麵的拒絕更加傷人,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裡似乎就是不想讓你靠近的。
這一刻,顏玉傾心裡幾乎起了怨怒之意,隻是那怨怒感剛剛興起,卻又很快被苦澀給彌漫住了。
她找到了他,他卻認不出她了。
怎麼可能認得出呢?他認識的她隻是那個膽小、無知、人雲亦雲、沒有什麼主見的農家女,可是現在的她是正道之首,地仙巔峰,道法通玄的仙道大佬。
她甚至於洗去了他留在她身上的那滴血,花了七百年的時間連元神裡沾染的那滴血的氣息都洗了個乾淨。
她從深層次心靈空間走出來之後,甚至於改變了自己的聲音,遮住了自己的麵容。這要是要求他認出她,那委實是強人所難了。
……
顏玉傾你不知道,我已經找到你了
可是還是心痛,心酸,心裡難過。
這些天來,她與顏雪君師徒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悄悄話,旁側敲擊的問了許多的問題。
她甚至於細細探查了顏雪君那被時空亂流切斷的手,被他重新帶了回來,接在手腕上……
手腕上新長出來的血肉自然是有些脆弱的,那種氣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他果然是因為冰糯自爆了輪回盤才掉入了一千年的那座小山村裡,然後,隻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回來了。
於他而言,那隻不過是前兩天才剛剛發生的事情。
可是對她來說,卻是經曆了整整一千年的煎熬。
每次她想到,隻要當時的自己能夠勇敢一點點……哪怕隻是一點點,也不必受這一千年的苦熬,乃至於心力交瘁,到最後隻想一死了之,尋求解脫……她就委屈的想哭。
此時此刻,他又穿上了那套青銅甲胄,一如千年之前,竟絲毫沒有變化。
不,還是有變化的。
千年前的他,孤寂、悲愴、默然。最後,他坐在那個小院子裡,身影一動不動,幾乎凝固成了一尊塑像。
就像是一個孤獨的神,用那套青銅甲胄將那個冷漠的世界完全阻擋在外。
現在的他,氣宇軒昂,朝氣蓬勃,身邊圍繞著一道道美麗的身影,統帥大軍攻城略地,充滿了少年人的銳氣。
好生讓人喜歡。
卻也似乎與她無關了。
現在的他,對於那個農家女,還有幾分念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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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深層心靈空間聽到他的抱怨和誌向,說是一定要回去找到她,可想來,那也隻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他也隻是隨口一說,便很快拋之腦後了吧。
想到這裡,顏玉傾幾乎有些心灰意冷,等到回過神來,卻又因為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心態而感覺可笑。
他說了,隻要肯拚命,就能做到任何事情。
他真的要回到千年之前的那個時空,得用掉多少命?
而且,真要是把那個半娘給帶了回來,那顏雪君怎麼辦?顏冰糯怎麼辦?是不是就那麼沒了?
現在的顏玉傾是不是也沒了?那她遭受的這千年的辛苦,豈不是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