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目的和對不起
等到濃墨般的黑色染上了天空，萬物靜謐，正是好眠的時候。
“哢噠。”窗戶處發出的輕微響動，驚醒了向來睡眠淺的清歡。
借著那隱隱約約的月色，清歡瞧見那瘦小的男孩兒動作靈巧的像隻貓，悄沒聲兒地幾個健步就竄到了自個兒床前。
像變戲法似的，他右手一翻，也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輕輕壓在她的脖頸。
他雙眼盯著她看了半晌，這才有些陰惻惻的問：“你是誰？和陳婉什麼關係？來王府做什麼？”
清歡也不動，隻是輕輕歎息一聲，半真半假說出早已想好的說辭。
“我是陸清歡，陳婉的親生女兒。來找陳婉報仇的。陳婉嫁入王府那年，我根本不是遇上流匪，而是她買凶要我的命。”
楚清淮聽她這麼說，似是有些被勾起興趣的模樣，收起匕首示意她接著說。
清歡也不矯情，帶著剛睡醒的慵懶，滿是嘲諷到：“自父親去世後，不知怎麼的，陳婉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一開始，她也隻是整日裡又哭又笑，嘴裡說些咒罵我的話。過了些時日，也不知是哪一天，她在背地裡瞞著所有人對我動手了。”
“匕首劃出的傷痕她看著不開心，就用抹了胡椒粉的銀針開始使勁紮。我越是掙紮，哭泣，求饒，她就越開心。”
“不過，因著她慣是在外麵裝賢良淑德的，下手之處皆是些平時不易發現的地方，隻有奶娘知道些。可府中的主人是陳婉，奶娘也沒法子，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抱著我偷偷抹眼淚。”
說完，她還迎著月光把衣袖卷了起來。
本該如同少女那樣白皙嬌嫩的大臂內側，全是陳婉用匕首劃割留下的細小疤痕。
她又把褻褲的褲腿挽起來，她的腿上同樣有許多劃痕。
見楚清淮眸色似乎有些觸動，清歡乾脆撩起了褻衣的衣角。隻見她腰際有許多密密麻麻的絳紫色小孔，那是無數留了疤的針眼。
楚清淮見了那些傷痕，本來在清歡撩開衣裳時的一點迤邐的想法也都消散不見了。隻餘下一抹豔紅在耳垂上，彰顯著主人方才的一瞬慌亂。
清歡未曾注意到楚清淮的細微情緒變化，她兀自說著些想讓楚清淮覺著自己與他是同類的話。
“陳婉她恨我，不僅折磨我，最後還想要我的命。我正巧也恨她，所以當然要回來好好回報她。”
清歡記得，前一世的楚清淮一心一意是要除掉陳婉的，隻是因為自己，他收手了。
這般想著，她語氣中的悲傷和恨意倒是真實了起來。
“原來這些手段她早用過，還是用在親生女兒身上。的確喪心病狂。”
楚清淮說話時，依舊是冷冰冰陰森森的，沒有任何感情，也沒有任何起伏。
清歡的心中驀然一緊，眼眶竟然也有些泛酸。
看著他瘦弱的身軀和麵無表情的臉龐，她有些低沉卻又真心實意的說了句：“對不起。”
為前世那個被陳婉處心積慮作弄得愚笨無知，腐爛壞掉的自己道歉。
正準備爬窗的楚清淮腳步一頓，像大冰茬子一樣冷颼颼的聲音響起：“你不需要道歉。”
再眨眼，他的人影已經翻出了窗外。
窗子輕輕闔上，清歡卻再也睡不著。
月光透過窗台溜達進屋裡，在地上撒了一地清暉，清歡乾脆也不睡了，赤足把月亮的那些光輝打碎。
追著月光繞過屏風，見本該守夜的蓼茸不見蹤影。
她起先皺了眉，隨後卻是露出了一個笑意不達眼底的溫柔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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