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哼一聲,一步步朝她逼近,聲音早就沒有了剛才的溫和,帶著幾分冷冽:“隻要你求我,我就幫你。”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仿佛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一樣,笑得合不攏嘴。等笑夠了,她有些不屑看著男人譏諷到:“你想幫我?憑什麼?”
邊說邊往外走。
“你的命格不是如此,是那個老道收了太後娘娘的重禮,故意說了那番話,我有證據。”男人不甘的大吼了一聲。
她腳步一頓,嗤笑了一聲,“那又怎樣?”
說完,頭也不回繼續朝著門外走去。她,一點都不怕。有什麼好怕的?
那個男人突然不知怎麼到了她身前,他拿著劍,一劍刺穿了她的心臟,“你不求我,你就去死。”
她被封為公主的那天,祁寒就是這麼把她堵在太後宮裡的偏殿中,說了這一番威脅的話。
可祁寒沒有用劍刺她,為何她的心臟會那麼疼?
疼,鑽心的疼。
疼到嘴裡忍不住發出哼哼唧唧的痛呼。
“清歡,你怎麼了?快醒醒啊。清歡!清歡!”
林晚晚的聲音在耳朵邊喚了兩聲,清歡這才猛地張開雙眼,大口大口呼吸起來。
她又夢到前世的事兒了,也不知是不是最近老想到前世的緣故。
緩了一會兒,粗粗喘了兩口氣,清歡就著林晚晚手上的力道慢慢坐了起來,嘶啞著聲音緩緩說了一個字,“水”。
林晚晚連忙去一旁的矮幾上取水,而聽到響動從窗外正好往裡翻進來的楚清淮,連忙大踏步奔了過來,往清歡腰後邊墊了兩個軟枕。
“啊歡可是魘著了?”楚清淮拿出細滑的絲帕一邊替清歡細細擦著額頭上的薄汗珠,一邊柔聲問。
清歡剛想說什麼,心口毫無預兆緊緊一縮,疼得她回答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裡。
眼見清歡這副模樣,楚清淮連忙朝著外室吩咐:“茼蒿,快去叫春筍!快!快!”
清歡疼得膝蓋拱起,腰也猛地彎了下去,整個身子都蜷縮成了一團,雙手也緊緊絞住了心口處的衣裳布料。
林晚晚趕忙抬了水過來,在楚清淮與她二人合力之下,喂清歡喝了一口。熱乎的水順著喉嚨流淌進胃裡,她身上的疼痛似乎稍稍減緩了一絲。
春筍進到屋裡的時候,清歡跪在床邊上,弓著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的汗珠順著下巴往下滴,都把被褥濕透了。
楚清淮不停的輕撫著她的脊背,林晚晚正拿著小扇在一旁輕輕扇著,似是想讓空氣流動的更快些。
清歡的疼痛,從脈象上根本診不出來。脈象上來看,清歡身子骨很健康,生命力很頑強,跟頭牛犢子一樣壯實。
可是,奇就奇在,清歡這疼的也太真實了些,在場眾人都能感受到她的那種疼,都跟著揪心。恭春筍又仔仔細細診了脈,確定真的啥也診不出來之後,轉身問茼蒿。聽楚清淮說清歡怕是魘著了,春筍趕緊轉身又去給她倒了杯安神的茶。
腦海中飛快的想著自己學過的那些藥理,春筍隻恨不得自己一個腦袋能掰成兩個用,就算是中毒,也快一些找出中的什麼毒,能讓清歡不那麼痛苦。
窗外,剛剛已經見證了全過程,被清歡的疼痛場麵駭得悄悄跳出去冷靜的楚清洛,終於是忍不住,忽然傳來了一聲拖著哭腔的呼喊,“清歡!”
大楚王朝的太子殿下有些氣息不穩的聲音先一步傳了來,緊接著他的人也邁著淩亂又急切的腳步,像個偏離了抽繩的陀螺一樣,跌跌撞撞飛奔了進來。
看著清歡慘白的小臉,止不住顫抖蜷縮的身軀,楚清洛眼眶都紅了,兩泡眼淚就這麼努力含在眼裡。
他擠開了礙手礙腳的林晚晚和楚清淮,吸了吸鼻子,把眼淚給憋了回去,這才一屁股坐到床上,將清歡整個人都圈進了懷裡。
清歡眉頭突突突跳了幾下,有氣無力的扯住了楚清洛的衣袖,弱弱的嘀咕著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阿淮”。
楚清洛重重哼了一聲,壓抑著內心的不快,輕輕拍著清歡的背,有些委屈的問:“哥哥抱著你不行麼?”
回答他的,是清歡忽然又蜷縮起來疼到抽搐的的身軀,和那細密的強忍著的壓抑著的痛呼。
她太疼了,劍刺破心臟的疼。
後一刻,她實在沒忍住,一把推開了太子親哥,整個人就要往床頭撞去。好在楚清洛眼疾手快,一個手刀將人打暈了過去。
“這怎麼辦?你們郡主以前也這樣麼?怎麼會這樣呢?”楚清洛帶著哭腔的喊話又急又快。
一旁的茼蒿,飛快地悄悄抬頭瞧了他一眼。平日裡聰慧穩重又令百姓驕傲的太子殿下,突然像個小媳婦似的,下一刻就能癟嘴哭出來。
她撇了撇嘴,有些無奈。
怎麼說呢,世人堅決想不到,他們的太子實際上是個哭包。
錦被裡方才被打暈過去的小人兒,嚶嚀了一聲,又被駭人的痛意驚醒了過來。
她驀然睜開雙眼,直直望向不知什麼時候突然消失了一瞬又回來的楚清淮。
楚清淮隻覺得自己要溺亡了,他溺在了清歡此時的那雙眼眸裡。那眸子中,藏匿著無儘的黑暗,就像深淵一般,拖著人往絕望裡鑽。
“阿淮,清歡一直叫著要你。”
楚清洛哽咽的聲音將楚清淮喚醒了過來,他晃了晃腦袋,將剛剛那烏七八糟的想法趕走。再抬眸時,隻有一個正在不停蠕動緩減痛楚的清歡,以及滿眼焦慮望著自己的楚清洛。
他剛坐站到床邊,就被清歡一把拽住了衣袖,拽得他差點摔倒。
晃了晃站穩,他低頭就看著清歡慘白的小臉上滿頭大汗,雙手並用開始往他身上使勁扒拉。他著急的從懷裡拿出一顆藥丸,哄著清歡咽下,這才將身子不停發抖的小人兒攬進了懷裡。清歡就像吸血的血猛子遇到鮮血一般,雙手緊緊扒著楚清淮的後背,腦袋擱在他頸窩裡大口喘氣。
聽著楚清淮有力的心跳,碰,碰,碰……一下又一下!清歡得到了安撫,那種窒息的疼開始慢慢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隱隱傳來底下府裡下人們開始勞作的聲音。疼痛徹底退散了去的清歡在楚清淮懷裡重新睡了過去,呼吸開始變得綿長而又平穩。
幾人見她終於平靜,這才招來茼蒿,讓她把他們一路上去陳婉的琉璃院以及回來的整個過程,一字不落,仔仔細細說一遍。
茼蒿努力回想,忽然,她想到了陳婉往清歡肩上拍的那兩下:“是王妃,王妃走的時候,往郡主肩上拍了兩下。”
春筍也在一旁,用銀針從清歡指尖滴了兩滴黑血出來。
睡夢中的清歡因為手指尖的疼,又哼了一聲。楚清淮的臉藏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隻是用手輕輕又拍了拍清歡的背,安撫她。
“郡主果然是中了毒。”春筍把那黑血仔細聞了聞,有些震驚,連忙問楚清淮:“世子可是給郡主喂了百毒解?”
楚清淮搖了搖頭,“並非,是謎花的解藥。”
“世子知道郡主中的是謎花之毒?”春筍又震驚了。楚清淮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看了眼哭紅了眼的太子楚清洛,又看了看正在安慰楚清洛的林晚晚,示意茼蒿將懷裡的人抱過去。
“天快亮了,我們得回去。茼蒿,照顧好你們郡主。”
說完,三人乘著最後的夜色,翻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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