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那位生母同王妃最近的書信往來頗多,七皇子也給咱們世子爺送了極豐厚的年禮。看來是想牢牢扒上鎮南王府了。”
冷一瞧著冷無憂沒有不喜,又接著說:“至於太子,至今都並未有所表示。且他因著在宮宴上頭荒誕,調戲嬪妃,被皇上圈禁在了東宮中。”
冷無憂摩挲著手指,“知道了,你下去吧。”說完拿出去一小把刻刀同一塊粉潤的暖玉,比劃著正打算下刀。
冷三突然匆匆忙忙來報:“清姑娘似乎魘著了,主子您快去瞧瞧。”
她躺在床上,蜷縮著身子,緊緊捂著心臟,嘴裡“啊啊啊”低聲哀鳴著。眼睛緊緊閉著,眼淚不住的往下滾落。
“啊!啊!啊!”
清歡夢裡,一會兒是上輩子她把劍刺進楚清淮心臟的畫麵,一會兒又是馬車上天機子喂他吃了藥,他七竅流血的畫麵。
楚清淮死了。
“啊!啊!啊!”阿淮,你不要離開我。阿淮,你等等我,等我報完了仇,我就去找你。
清歡之所以留在天佑國,討好冷無憂,有一個目的,她要讓昭容長公主所謀劃的一切皆為虛妄。
前世,成了天佑國太後的昭容長公主,是背後支撐著她那個太後母親胡作非為的大靠山。
而支撐昭容長公主的,就是鎮南王府,背後操控鎮南王府的人,正是被眾人忽視的病秧子冷無憂。
釜底抽薪。
前世她沒見過他,她那夜藏在太後宮中聽聞到冷無憂這個名字時,他已經因著弱症早逝了。
他是元康二十八年冬天裡沒了的,將滿二十一。
“大夫說他活不過十八,他偏生多活了三年。那人是個天才,也是個瘋子,好在有病,早死了。”昭容是這麼說他的。
今生,既然先遇上冷無憂的人是她,便絕不會再讓昭容如願。
昭容敗了,這隻是清歡複仇大戲的一段序幕而已。接著,她便會設法回大楚弄死太後,陳婉。待她將大楚的恩怨了了,她便再和親到這天佑。
天機子最在意天佑國的江山,那麼,她便用這一生,親手傾覆了這天佑國。
她的阿淮死了啊。
“清歡,我死了,我想你,你來陪我呀。”
“清歡,你怎麼可以和彆的男人親親熱熱,恩恩愛愛呢?你不要我了嘛?”
夢裡,楚清淮眼睛流著血,用劍插進她的心臟。她心口疼的喘不過氣來,即使大口大口呼吸也依舊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阿淮,對不起。你且等等我,等我替你報了仇,我就去找你。你在黃泉路上走慢一些,等等我。
清歡閉著眼,捂著心口,無聲的呐喊。
“清清,清清,清清,你醒醒。”
清清是誰?是在叫她嘛?為什麼她覺著這個名字好耳熟?到底在哪裡聽過呢?
“清清,你快醒醒。包子,瞧出什麼沒有?”隨著這聲音而來的,似乎還有一份從腕間穿出來的溫暖。
似是有人在給她把脈。
“爺,清姑娘脈象一切正常,壯實得很。這怕是夢到什麼不大好的東西,所以疼成這樣。你且先讓我給她紮一針喚醒咯,便會無事。魘著的人多半如此,爺你注意好自個兒,莫要心緒起伏過大。”
“你且來施針。”
一陣細微的疼從人中出傳來,清歡方才那重如千斤頂壓著的眼皮咻然睜開,一入眼便是冷無憂蒼白的臉。
他一臉擔憂,腦門上滲著細微的汗珠,唇色一片蒼白。細細密密的酸澀爬上清歡的心頭,淚水猝不及防就往下滾落。
“沒事沒事,就是魘著了。沒事了啊,我在呢。”他將人攬進懷裡,輕輕拍打著她的背,語氣很是溫柔。
“無憂。”她哽咽著,順利的叫出兩個字,嬌嬌的,軟軟的,充滿繾綣。
是他的名字。
“怕怕,血。”她嘟囔著,環著他腰的手更緊了。
陳婉說過,男人的憐憫之心,用的好了就是一把殺器。
心臟又無端跳了一下,她輕呼一口氣,驅散眼中霧霾,繼續回到清清的表演中。“怕,有人打,打,打清清。”她一雙眼裡滿是無助,濕漉漉的,就這麼看著他。
“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往後有我護著你,不會再讓人傷害你。”冷無憂柔聲承諾。
清清的情緒漸漸平複,靠在他懷裡安心睡了過去。
“噗。”冷無憂見她無事,放鬆下來後,嘴角溢出鮮紅來。
“爺!”包子著急的便要探上他的手腕。
冷無憂橫了他一眼,眼神猶如惡鷹:“我無礙,你彆吵醒她。”
冷無憂見她魘著竟是那樣痛苦,心裡有些怨自己想的不夠周到仔細,今夜是冷三守著她的第一夜,這就發現了她魘著。
那往常的那些日子,她是否也經常在自己不曾知曉的情況下,默默忍受每次噩夢後的無助與疼痛?冷無憂覺著自己就不敢想,想到她在無數個夜裡都是這樣過來的,他心裡就堵得慌,嘴角又溢出鮮血來。
“爺。”包子還是沒忍住,頂著冷無憂那種陰狠的眼神,硬著頭皮到:“您注意自己個兒的身子,不然您若有個三長兩短,你想想她如今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離了你她該怎麼活?”
冷無憂被這話說服了,讓冷三來把人抱走,終於讓包子把上了自己的脈。
“唉,我的爺喲。她就是魘著了,您這也不至於氣急攻心啊。”包子頭發都快要愁白嘍。
冷無憂不在意,轉而問起了其他事兒:“她身上那些祛疤膏都祛不掉的傷,打聽到是怎麼回事了麼?”
剛剛她的一句“打清清”,讓他心都揪作一團。“爺,這實在是打聽不著,瞧著她那傷是在小時候便留下的,我估摸著怕是她娘陳婉……”
包子沒說完呢,睡夢中的清清身子抖了起來。
“陳婉。”包子又說了一聲,清清的身子又顫了顫。
“爺,看來還真讓我說對了,雖然清清什麼也不記得,但她的身子還是在聽到陳婉這個名字時會有害怕的反應。”
冷無憂更是憐惜了她幾分,順著她柔順的發,輕輕拍著她的背,耐心的哄著,“不怕不怕,往後都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屋外,冷一和冷三蹲在牆角低聲耳語。
“一兒,你說爺咋就對清清這麼上心呢?她除了漂亮些,其他哪裡有配得上咱們爺的地方呢?這女人可真是手段好,讓咱們爺對她五道三迷的。”冷一看了她一眼,眼神悠遠:“咱們爺是什麼人?心狠手辣,嗜血閻王。清清是什麼人?乾淨無暇,純真懵懂。”
“所以呢?”
“越是活在黑暗中的人,越是喜歡乾淨。三兒,我勸你一句,你那些心思,最好收起來,不然……咱們爺的手段,你是知曉的。”
冷三垂眸,沒有說話,隻感受著那呼呼刮著來的風,夾雜著寒氣,像是刀子一樣往人臉上喇。
好半天,她才回了句:“我知道了。”
半夜三更,清清將將醒來,就發現自己睡在冷無憂屋裡。
迷迷糊糊聽著他說:“以前都太慣著你,讓你自己個兒睡一屋,每日起的比我還晚。到了都城,規矩嚴,你從現下便開始適應著,每日留下來給我守夜。”屋外的軟榻,暖和又柔軟,清清裹緊了被窩,腦子還有些迷糊,想不得許多。困意頓生中聽著他清淺的呼吸聲,她難得的睡了一個安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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