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才回來?!”玲瓏從連廊中急急迎出來,對著疾步走來的謝茗壓低聲音道,“公子在書房裡坐了好一會兒了,臉色不好,叫人看著都後背生寒呢……”
謝茗來不及回答,連忙朝書房中走去,隻見謝雲霽寒著臉坐在桌案前。
案上的那些文書翻開有一會兒了,連墨汁氤氳上去公子都沒注意到。
謝雲霽隻覺得心浮氣躁,看著案頭一摞摞的文書竟有著前所未有的厭煩。
以前做什麼都是心無旁騖,如今宋旎歡隻是堂而皇之地出府去,他就安不下心來,腦海中胡思亂想幾欲不可控,更漏好像都變得慢了起來。
她去哪了?為何不叫他跟著?
莫非是……謝檀又回來了!?
謝茗看見謝雲霽一副陰鷙難安的神情,心中戚戚然,連忙垂首上去耳語一番,將看到的如實托出。
謝茗是家生子,又伺候謝雲霽已久,在府中算得上是半個主子,平日裡自然有管事的氣勢,然而在謝雲霽麵前,他內心築起的那道牆就轟然倒塌,氣也跟著弱了下來,永遠都是奴才模樣。
他又小聲補充道“表姑娘純善,想的少……”
隨著謝茗的敘述,謝雲霽腦海中緊繃的弦慢慢鬆了下來,整個人也鬆弛了不少,他眼睛一掃,發現案牘上的文書不知何時落了一點墨。
漆黑一片氤氳開來,好些字都完全化在了墨裡,看不清了。
竟分心至此?
謝雲霽心頭微凜,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默默吐了口氣,收斂了心神問道“就隻是如此?就淺娘和顧郎,沒旁的人?”
“稟公子,並無旁人。看起來隻是拉表姑娘為他們二人私會打掩護的。”
無須謝茗多說,謝雲霽便知道她們這番作為若是無人發現還可,若是東窗事發,牽連的就是兩個未嫁的女子。
謝淺娘與那顧郎若是不作出什麼出格的事還好,若是多日未見情難自抑做出什麼醜事,縱使事先有婚約,那謝家也要貽笑大方了。
謝雲霽緊抿著唇,這個謝淺娘真是膽大妄為,這是知道他愛重宋旎歡,什麼事都願意為她擔著,才拉宋旎歡作陪。
隻是宋旎歡的做法也令他很意外,這才多久,怎的她與淺娘的關係就如此之好了?她並不是蠢笨之人,難道不知謝淺娘存的什麼心?
他怕她離開,怕她心中的天秤偏向謝檀,但也怕她被愚弄,被欺負。
謝雲霽臉上結了霜似的,起身道“帶我過去。”
宋旎歡默默扣上門拴,裡麵是謝淺淺和她朝思暮想的顧郎。
淺淺向來有分寸,應不會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無須她在這裡守著以證他們清白吧。
他們本就兩情相悅地談婚論嫁,這麼多時日未見了,好不容易見一麵,若是她真的守在門口,那還怎麼叫他們說些私房話?
雖然是為了自己的事順了謝淺淺想見顧郎的意,宋旎歡知道是有利用的成分在,但也讓淺淺心想事成了不是……
這樣一來,是共贏的。
宋旎歡這麼安慰著自己,提裙向馥饒庭走去。
何幾曾時,馥饒庭對於她來說是不停下墜的噩夢,午夜夢回之時若是夢到回到馥饒庭,都得被嚇醒的程度。
然而她卻要再次回到這個火坑。
她想要心無旁騖地和謝雲霽在一起,不想再提心吊膽地受這媚藥所迫,那鴇母必然有解藥!
去馥嬈庭的路很熟,宋旎歡幾乎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地跑到那熟悉的街道時,曾經那華麗高大的樓宇此時卻幾近廢墟。
她呆立當場,半晌才緩過神來,拉住路過的一位大娘道“大娘,這裡怎麼成這樣了?這……這是馥嬈庭麼?”
那大娘聽她說話溫和有禮,又打量她戴著麵紗隻露出眉眼都如此驚豔,美人總是會在方方麵麵受到優待,便坦誠相告說“塌了,地動第一日還沒塌這麼厲害,後來不知怎的,就完全塌了。”
“那、那裡麵的人呢?”宋旎歡問,怎麼也不敢相信如龐然大物一般奢華靡麗的梟金窟一夕之間竟成了麵前的廢土,“裡麵的那些個姑娘們呢?”
“你個姑娘家家的,老問窯子裡的事做什麼?”大娘笑道,“那裡麵的人自然是死了啊,前幾日官兵才將屍體都拖走,如花似玉的一個個,都成了一攤爛肉。”
大娘看她失神的模樣,又細細打量她美的過分的眉眼,似乎意識到麵前這貌美的小娘子有著不堪的曾經,冷哼一聲“正經人家誰打聽這事,也不怕被帶壞了名聲!”
待大娘走了,宋旎歡癡癡地走到那堆廢墟前蹲下,瘦削的肩膀微微顫動起來。
困了她這麼些年的火坑,就這麼被夷為平地了,她心底湧上酸甜苦辣鹹彙集的難以言說的滋味,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身中的“一汪春”到底該怎麼解?
謝檀也已經不在了……
青年黑衣白發未束發髻,似笑非笑的模樣漸漸模糊。
宋旎歡低下頭去不讓路人看見她眼中的淚意,半晌,回過神來,知道謝淺淺那邊離不得人太久,連忙踉蹌著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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