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玲瓏轉達謝淺淺的話,這倒是在宋旎歡的意料之中。
畢竟經過了那樣的事,再見麵難免尷尬。
謝淺淺說這些日子就不來族學裡聽課了,要去幫魏夫人抄經文捐給寺廟,算是為地動中逝去的謝氏子孫攢點功德。
宋旎歡知道謝氏子孫中包括謝檀。
人死不能複生,黃泉路上也無老少。
在得知謝檀死訊時她其實是詫異的,那日隱約看見他上了去彆院的馬車,他好好一個人,怎麼能說沒就沒了。
當時這種詫異多過哀傷難過。
但如今兩個月過去了,無論什麼樣的情緒都淡了下去。
可驟然聽到要抄經文回給逝去的人,當時被忽略的傷感又浮動上來。
宋旎歡道“拿筆墨來。”
她想為他做點什麼,讓自己心安,也為他祈福。
按照往年慣例,院試的日子快到了,不知會不會因為地動的原因而推遲,但看謝雲霽布置課業的嚴苛程度,謝氏的小郎君們都沒有敢懈怠的。
到了晚間,謝雲霽才沐浴過,隨意套了件輕薄透氣的外衫,領口微敞,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膛。
桌案上是整理了一半的書稿,這些日子他的確為講學這件事上心了,謝氏是大族,祖上出過很多名臣,但無論多少輝煌都已是過去了,現今重要的是朝中不可隻有他一人為官。
謝茗進來了,手上拿著一摞紙。
“稟公子,這是表姑娘抄寫的經文,讓玲瓏給魏夫人送去。”
謝雲霽臉色微沉,“拿來。”
他將那一摞紙挨個在桌案上鋪開,燭火下,娟秀的小排排小字映入眼簾。
字比以前寫的要好很多,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練過,在一些筆觸上有刻意模仿那些書法大家的痕跡,既是如此,也還是離真正的閨秀的字跡要差得遠。
謝雲霽莫名感到不悅。
他抿著唇,修長的手指緩緩在一行行小字上掠過,的確是抄寫的經文,佛經不能燒,若想為逝者祈福,隻能手抄。
這樣既能彰顯誠心,又能在抄經的過程中獲得心理上的安慰。
魏夫人為小輩抄經祈福是分內之事,是做給旁人看,為了博得一個賢惠仁愛之名。
那於宋旎歡,既不是分內之事,這樣做又是為何?
死於地動中的那幾個人,是包括謝檀的。
可他其實沒死!
他又是怎麼逃脫的!?
他眉間帶著陰鬱的寒意,全無往日的平和。
這厚厚一摞紙寫滿了細密的經文,她的每一個字寫的都極為認真。
那些字就像是活了過來,似乎在一下一下的剜著他的心。
謝檀即使死了,她都如此放不下。
何況謝檀根本沒死,真是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