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譏諷的話語如數落入宋旎歡主仆耳中。
采薇和菡萏雖然生氣,卻也知道對方說的是實情。這些天跟著少夫人,她們兩個也受了不少氣,畢竟人都是拜高踩低的。
少夫人不受寵這件事,看來已經在謝府傳開了。
是正妻又如何,謝家主母?像宋旎歡這樣娘家形同虛設的,隻要不受丈夫待見,看來就隻有淪為笑柄的份。
簷下懸掛的燈籠微微搖晃著,下人們的議論聲逐漸消失,宋旎歡在袖中的手將掌心掐的生疼,這些下人所說的她怎會不知,她愈發地怕起來,真的是“求仁得仁”了麼……
可她想要的,分明隻是一個他。
謝老爺那邊也有點想不通,明明大婚之前兩個人難舍難分的,怎麼成婚之後卻冷了下來?
他不理會後宅之事,擔心的是謝雲霽與新婦為何不圓房?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跟魏夫人提一提,她再年輕也當上婆母了,有些話她該給新人提點到。
謝老爺道“我們謝家長房一脈實在單薄,謝檀又去得早,現在就剩子澈一個,我還等著他替家裡添丁進口,怎麼十幾日了子澈都一直睡在書房?你這個當婆母的,要找機會跟媳婦說一說。”
魏夫人連連點頭稱是,又回想起數日來送過來的雪白的元帕,麵色一紅道“老爺放心,妾身會與她說到的。”
她心下不由得犯嘀咕,謝雲霽二十三了,一直不行大禮,難道是那方麵有礙?
三更天了,宋旎歡睡的不安穩,做了很多噩夢,在夢裡如何掙紮都醒不來。
好不容易醒來了,才發現眼淚都浸濕了枕頭。
睡意全無,她索性坐了起來,把臉深深埋在臂彎裡。屋子裡明明燒著地龍,她卻渾身都冷。
這才明白話本子裡冷宮的妃子是何滋味。
她乾脆下了榻,雙腳踩在地上後就由不得她了,竟忍不住去漱玉山房找他。
她想問個清楚,這樣不明不白的算什麼?
府中很安靜,才下了雪,地上白茫茫一片,燭火映襯下如同天上宮闕。
她走的很快,也不覺得冷,她刻意不去想這個時辰會不會太晚,會不會唐突他?
怕想的多了就不敢去了。
踏出這步全憑不顧後果的勇氣。
漱玉山房的燈已然熄了,漆黑一片。
她快步走過去,輕輕推開門,眼睛適應了黑暗,借著窗外的月光照亮,一點點的挪動著。
她從未來過他的書房,這裡的陳設在黑暗中看起來都是雅致禪意的,哪裡像書房呢,倒像是隱士所居的茅廬。
她伸著手輕輕摩挲,想找到羅漢榻亦或是胡榻所在,後退時忽然撞上身後堅硬的物體。
宋旎歡本能地叫了一聲,清冷的檀香襲來,一隻微涼的手從背後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謝雲霽嗓音低沉。
她鬆了口氣,緊接著心跳又漏了幾下,這是他們婚後第一次相見……
方才積攢的勇氣在此時消失的乾乾淨淨。
她想質問他,話到嘴邊化成一句小聲的嗯,她垂著頭,無措地站著不敢動。
謝雲霽鬆開她,也不說話。
須臾,宋旎歡回身看他,溫雅俊美,月光細碎地打在他如玉的麵容上,愈發地顯出矜貴且芝蘭玉樹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