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營。
帳內四個角幽幽燃著燭火,胡榻上青年的側麵線條淩厲流暢,在忽明忽暗的燭火照映下,有一種凜冽的俊美。
他白發被汗浸濕了,緊緊蹙著眉,陷入了幽深的夢境中去。
夢是斷斷續續的,夢境中他與她同乘一匹馬,馬背上的顛簸讓他們離得很近,他垂眸看她,她的呼吸近在咫尺,香甜如美酒,讓人不禁心神蕩漾。
四目相對時,她眼神慌亂,他笑著收緊了手臂,“彆怕啊,我會騎馬。”
她一向是很有主意的女子,平時相處時也是利落又爽朗,少有這樣羞怯的時候。
若即若離的接觸,他的心跳一直慢不下來。
星空低垂,草地上沒有彆人,少年和少女在夜色中縱馬疾馳。
好像過了很久,具體說了什麼不記得,隻那種心情舒暢的感覺在夢境中都身臨其境似的。
草地中掩映了石塊,馬蹄一偏,她整個身子向側邊滑落,他一把將她拽進懷裡,溫香軟玉入懷,與他劇烈的心跳聲揉在一起。
他不知道她對他的心意到底是憐憫,還是對一個長得好看的小哥哥的天然親近。
這兩種他都不想要。
她從慌亂中回過神來,看著他笑了,眼睛彎彎的,溫溫柔柔。
算了。她還小,等明年及笄了再將心意與她說明。
後來,沒有等到明年,謝雲霽就對他痛下殺手,她為了保護他,和宋瀾止一起將他送走。
在離開雲京的山路上,他懷中是她的釵環玉佩,他忍著身中毒藥的劇痛回頭看她,隻見她孤零零地站在那,柔順的長發亂了,紅唇翕合,在向他說些什麼。
她到底說了什麼?
下一刻,便是衝天的火光,謝府連綿一片,他所在的檀院就在謝府的邊緣,再往北一條街,就是宋府。
那火光的方向,像是宋府所在之地,外麵有兵荒馬亂的喧囂聲。
胡榻上的青年呼吸亂作一團,整個人仿佛陷入了看不見五指的黑夜,下墜,下陷,一顆心顫抖著。
夜風四起,將燃著的燭火幾欲吹滅,空氣中翻湧著壓抑的寒涼,他驟然睜開了眼。
額上還滲著細密的汗珠,夢境中絕望的無力感還未消退,他低低喘息著。
許多年都沒有這樣無措的感覺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
與她分彆的那個夜晚。
“將軍!”帳子外傳來通報聲,“雲京的抵報,加急的!”
“進來。”謝檀道。
立儲的消息還未傳到北境,他的人就已快馬加鞭把喜訊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