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澗的白霧低垂,玄色營帳在虛無縹緲間有種虛無的蕭索。
謝檀醒來的時候,夢裡的畫麵依稀沒有散去。
他的手指修長,在空氣中伸開,又握緊。
細腰,纖柔,玲瓏飽滿,滾燙糾纏,長發掃著他的胸膛柔順又撩人,她像是初綻的花蕊……這些觸感如此真實。
她清純又嫵媚,眼神迷醉的像酒,映著他的臉,禁忌地蠱惑著他。
身體裡像是蠢蠢欲動的野獸要被喚醒,異樣的漣漪在心口漾開。
吃人間煙火的凡人,還是逃不過七情六欲。
他向來是意誌堅定之人,在北境的這些日子一直緊繃著,許久沒做過這樣綺麗的夢了,在這樣的清晨,他閉上了眼睛,想留住夢裡的春色無邊。
光是想象她在夢裡的樣子,身體裡的熱流就亂竄,像是要炸開。
可她是彆人的妻子了。
這個念頭讓他陡然清醒了起來,睜開了眼,什麼都沒有。
謝檀回到了現實中,隨便拿了件衣物,往瀑布方向去了。
曾經,他的少年時,也曾做過這樣的夢,夢醒之後去赴與她的約,看見她用那樣清澈的目光看著他,他就極其赧顏。
其實到現在,他都不確定宋旎歡對他的心意是否同他一樣。
還是她隻把他當做一個哥哥。
受人欺辱的,需要她保護的哥哥。
謝檀少年時喜好鑽研藥理,光埋首在那些藥材中,就會獲得片刻安寧,在謝府中他一向是來去自由無人在意,在去藥鋪的路上,他第二次遇見了那個在假山上說他是神仙的女子。
那日,不知是什麼人家遇到了事,官差正羈押著一家老小往外走,其中的一個小男孩與母親要分彆了,哭得淚流滿麵,還想再與母親親近,卻被官差狠狠鉗製住,
小男孩的手腕眼看著青了一片,卻還是不願鬆開母親的手。
街市上的人像看戲一樣,這種被抄家被帶走的戲碼太常見,百姓們已經能保持漠然了。
那小男孩不過三四歲,拚命掙紮,涕泗橫流,眼神中是恐懼和絕望。
小男孩的母親在拉扯間衣衫都鬆動了,露出一片春光。
像謝檀這樣自小就遭遇冷待的人,對於這樣的場景並不感興趣,世間可憐的人太多,誰能救得了誰呢,他轉移了視線,步履快了幾分。
街市中間的那輛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在馬兒的嘶鳴聲中,從馬車上跳下來一個少女,她快步上前將自己的袍子披在了那個女子身上,又毫不猶豫地推開了官差,抱起嚇傻了的小男孩。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眾人都看呆了。
她的臉沐浴在晨光裡,清晨的光線在她臉上覆了一層絨絨的光暈,看著霎是可愛。
這麼可愛的一個少女,卻橫眉冷對地跟那兩個官差講起了《大昭律》,官眷被羈押,不滿七歲的男童是可以與母親同住的。
縱使她說的沒錯,那兩個官差卻不想買賬,其中一個在她身後,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剛想伸手碰她,手腕卻一痛。
官差齜牙咧嘴的回頭,就看見一個銀發少年,少年下巴一抬,鋒利中透著冷峻,還沒看清楚,那少年就將他的手臂往後一背,狠狠地摔向地麵。
官差痛得爬不起來,好不容易站起來,剛想發作,便看見少年腰間綴著的玉佩。
那是官家的東西。
還未細看,人群就傳來竊竊私語聲
“這不是謝家的公子麼?”
“哪個謝家啊,烏衣巷的那家麼?”
“可不是唄,看這一頭白頭發,就是謝二公子啊,據說他有毛病,失心瘋,快走、咱們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