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旎歡做了很多夢。
夢裡的宋家還在,瀾止還在鬆風水月讀書,謝檀總是偷偷插一朵夕顏花在她院落的粉牆上。
她什麼都記起來了。
謝雲霽是謝檀的壞心眼兒哥哥,俊美無雙,佛口蛇心。
謝檀看著她的目光熱烈灼人,對待她卻是小心翼翼的,滿心滿眼都是珍惜尊重。
他會笑著揉她的頭,在她麵前放鬆的大笑,她也會跟著眉眼彎彎。
安寧又愉悅,像泡在溫水裡。
下身冰冷的觸感消失了,溫熱的液體也沒了,周身乾燥又暖和,宋旎歡睜開了眼。
她知道,孩子沒了。
映入眼簾的是謝雲霽的臉,他坐在床榻邊,沉默又陰鬱,那目光叫她心生恐懼。
“為什麼?”他低低問。
微弱的燭光映襯的她和他的臉都有些白。
她想起,昏過去之前,還有很多冰塊在她小腹上沒化掉……
所以,他知道了。
她試著動了一下,他卻忽然俯身過來按住她,“彆動。”
果然,動一下,腹部傳來的絞痛就令人直抽氣。
謝雲霽的聲音透著被傷透的悲涼,“就這麼不想懷我的孩子?”
她閉著眼彆過臉去。
他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他,一字一句道“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
“你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
他轉身拂袖離去,在邁出門檻的一刹,宋旎歡忽然說“真正的凶手是借刀之人,而非那把刀。”
他的身影頓住,沉默片刻,融入了化不開的夜色中。
大昭三十四年夏,雲京發生了兩件大事,太子妃病逝,首輔王淵一族流放。
看似是平常,實則暗流湧動。
謝檀遠在北境,對雲京的局勢卻了如指掌。
太子妃好好的,怎會病逝。
多方打探之下得知是被人設了龍袍局。
太子蕭玹愈發的沉默。
謝少夫人也依然在“病”中,沒有旁的消息傳出。
而北鎮撫司陸洵修書一封,告訴謝檀謝少夫人婦德有損的消息,最初是一個叫霜華的丫頭傳出來的。
霜華這個名字……
謝檀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單薄瘦弱的小姑娘,眼神卻有倔強的光。
“什麼病,這麼些天還沒好?”謝檀問。
“這打聽不出來。謝少夫人好些天沒出府了。哦還有,謝大人好像有了一房外室。”
謝檀的臉色陰沉沉的,自從上次得知宋旎歡病了,他在北境就愈發度日如年,可他知道若是就這麼回去,幫不了她什麼,還會給她增添負擔。
有太多頂著專情癡情名頭的男人,看似為愛拋卻一切,到最後下場慘淡受人指摘的卻都是女人。
他不能將她與他置於這樣的境地。
“繼續盯著,騎兵暫不撤回。”謝檀道。
“這是太子殿下給您的密信。”下屬將另一封信呈上。
謝檀接過,目光掠過信中的一行行字,與其說是密信,不如說是太子的自言自語。
他知道太子在雲京麵對的詭譎手段,遠比在戰場上要多變,太子妃的驟然離去仿佛讓蕭玹失去了所有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