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檀帶來的是宋旎歡父母和親族的消息。
“旎歡,東廠已尋得你父母的屍骨,還有親族一百多口人,做了法事,立了祠堂。”
宋旎歡聽到這個消息後,原本低垂著的眼眸緩緩抬起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謝檀。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怎麼會……我曾經去過那裡,那時候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找到多年前的骸骨,這根本不可能啊!”
謝檀看著她激動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溫柔和心疼,他對自己在這件事上的用心閉口不提,安慰道“東廠要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就該趁早取締了。”
宋旎歡依然沉浸在震驚和感動之中,眼眶發酸,她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遭遇和痛苦,一顆心被對家人的思念和愧疚攫住。
“謝謝你……謝謝你檀哥。”她低聲說道,聲音哽咽。
謝檀靜靜陪著她,他知道,此刻再多的言語也無法安撫她的心緒。
忽而意識到什麼,道“你什麼時候去過那種地方?”
那地方是亂葬崗啊,堆滿無人收殮的屍體和枯骨!
她卻顧不上答他,著急的過來抓住他的手臂,“當真、當真是我父親母親麼?亂葬崗那麼多白骨呢……”
“當年齊王之亂牽扯進來那麼多人,先帝又是個疑心重的,處置之後便派東廠和北鎮撫司挨個數過核對過,之後統一標記記檔,怎會找不到宋家呢。”謝檀道。
說著說著,察覺她眼眸中盈滿了淚水,他心像被刺了一下,剛要安慰她,她便撲進了他懷裡。
謝檀愣住,心跳怦怦的,整個人僵著不敢動,任她抱著。
她的眼淚湧出來,打濕了他胸口的祥雲團紋,“檀哥,謝謝……”
謝檀語氣儘量輕描淡寫,道“你我之間說什麼謝,不過是吩咐下去,底下人做的。”
她不會知道,下麵的人對於皇帝的命令也是會分輕重緩急的,其中門道多了。
而謝檀不放心,親自跟著陳良去了亂葬崗,手裡拿著東廠的記檔,一具一具核對了骸骨,包括讓仵作去驗證骨齡是否與宋家老爺夫人相似,確保萬不會錯,才與她說。
“就是要謝你,檀哥,若沒有你,我父母的屍骨還在亂葬崗不知哪個角落扔著呢,等我哪天死了我都沒臉下去與他們團聚啊……”她嗚咽道。
悲從中來,難以抑製,這些年宋旎歡一直以為瀾止也沒了,父親母親和瀾止在地下會不會責怪她無能,就任他們的骸骨被扔在亂葬崗,刮風下雨,鳥啄獸咬……
每每想到這,她都心痛又羞愧,偏又無人可與她分擔這份擔憂,隻得整宿整宿的睡不著,閉上眼一會兒是他們身首異處曝屍荒野的樣子,一會兒是父親冷眼瞧著她問她怎麼還有臉活著……
而如今,謝檀竟將他們拚湊起來,安葬好,有個地方待著,重新享香火供奉,這是她從不敢想的事!
她感覺血淋淋的傷疤不再那麼痛了。
謝檀捧起宋旎歡梨花帶雨的一張臉,“說什麼死不死的,彆說這不吉利的話。你會長命百歲一生順遂的。旎歡,現在要做的就是替你們全家人好好活著,知道嗎?”
宋旎歡呆呆地點了點頭,似乎還沒從這件事中脫離出來,隻是不出聲的默默流淚,身子微微顫抖著。
謝檀心疼的不行,大著膽子將她摟進懷裡,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在她耳邊低聲安慰。
過了一會兒,宋旎歡冷靜了下來,有些尷尬地從謝檀懷中脫離出來,轉移了話題。
“今日我進宮,看見她了。”宋旎歡道。
“誰?”謝檀明知故問。
“就是那個、那個女子,還帶著孩子,很可愛。”
看她說孩子可愛,又整日在慈幼局裡圍著孩子轉,謝檀就生氣得很。
她喜歡孩子嗎,老巴巴地看彆人的孩子乾什麼,自己生一個才親。
他可以給她。
想到這,謝檀耳尖有點紅。
宋旎歡並不知道他腦袋裡想什麼廢料,還煞有介事地在立後之事上提點,“檀哥,你不立後,往後太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