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角傳來的鈍痛令謝檀的心沉到底兒,血流淌下來,將眼前染成紅色。
他頹然鬆開了她,外麵下雨的寒氣直往骨頭縫裡鑽。
她委實傷了他的心,可他仍然不願放棄,他連額角的傷都不理會,看著她執拗道“你知道朕對你的情意,往後彆揣著明白裝糊塗,彆拿兄妹之宜誆朕。當正人君子沒意思,朕就是要你。”
謝檀深吸了一口氣,埋在心底的話說出來又何妨。
即便她心中有彆人,他也要將她圈在身邊,直到死。
“你我相識多年,你即便對我的情意不如對謝雲霽,但至少……喜歡過我的,對麼?”他微微哽咽。
宋旎歡盯著謝檀,方才似乎太使勁兒了,將他砸得不輕。
此刻血順著他的麵頰流淌下來,將他胸前的銀發染紅了絲縷,整個人冷而俊美。
她如夢初醒,知是自己誤解了他,掏出帕子走上前去,卻不敢動他,亂了方寸顫聲道“陛下,血,這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忽而想起什麼,邊喊邊向門口走去搬救兵“陳督主,督主!快來……”
謝檀拽住她,使勁兒將她拽的撲進自己懷裡,低聲道“傻子,你喊什麼?把人都喊來看看你是怎麼褻瀆天威的?”
他將她緊緊按在懷裡,深吸一口氣,心平靜了下來,“打也打了,讓我抱會兒吧。”
宋旎歡臉色發白,也不敢再掙紮,低聲道“你的傷還沒處理……”
謝檀不以為然,看著窗外的雨淡淡道“沒事,一會兒擦一下,拿鬥笠一擋,沒人能看見。”
他心中又難堪又淒涼,額頭疼的他發昏,自己真的是卑微到了塵埃裡,可笑的是得知謝雲霽死,他竟有一瞬的惶恐,惶恐她還沒放下謝雲霽,會傷心難過。
宋旎歡平複了心虛,壓下心底說不出的糾結和無助,在謝檀懷中輕聲道“抱的太緊了,鬆開點,我給你擦擦血,彆弄的到處都是。”
謝檀聽話的鬆開了她,外頭電閃雷鳴,他隻靜靜看著她為他擦拭額角的鮮血,她的臉瑩潤白皙,嫵媚動人,冰涼的手指從他的額角、麵頰小心滑過,引起一陣纏綿的戰栗。
越看越不安,越看越委屈難過,他驀然攥住了她的手,低頭貼在唇上懇求道“旎歡,你我年少相識相知,你都忘了嗎?“
“求你,彆忘。”
他無法接受那些他珍之重之的記憶在她這裡不值一提。
就是和她的那些過往,才支撐著他走到現在啊。
驀然,有眼淚滴落在她指尖,“試著接受我,隻要你願意接受我,怎麼都行。”
“即使你……不愛我。”
“隻要你在我身邊,彆離開我。”
宋旎歡低下了頭,不再看他。她能有什麼選擇呢,這不是擺明的事麼,如今的境況,她無法違抗他。
“我一直在你身邊啊。”她苦澀道。
“明天搬回宮裡來,陪我吃飯。”謝檀道。
她抿著唇輕輕點了點頭,眼裡是再三克製淚水。
頭發也散亂了,零零散散地幾縷從發髻中散落下來,小太監複服製寬大,將她包裹的單薄伶仃,整個人強撐著,像是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謝檀慌忙握住她的手腕,搭上脈後發覺脈象又虛又浮,顯然是傷心過度心力交瘁之相。
他咬住後槽牙,道“你當真為了謝雲霽要傷心至此麼?他已經死了,我希望你不要自苦。”
“我隻懊悔過去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平白多了一段與他的過往,所以我不在意你說的那些,什麼已為人婦,君奪臣妻,我沒有你想象的將這些看得那麼重。”
“你要學會遺忘,我們重新開始。”
說著就拽著她的腕子往靈堂外麵走,“走,不必裝模作樣的遮掩,就讓他們看看未來的皇後,大大方方的!”
裡麵推推搡搡的動靜不小,外麵跪著的臣工和謝家人雖然是隔著靈堂有段距離,麵麵相覷之後探頭往靈堂裡看去。
繡著四爪蟒龍的皂靴挪動了半步,將靈堂擋的更嚴實了些,陳良冷著臉並不說話,似笑非笑地看著跪著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