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謝檀慢慢察覺到了,宋旎歡的變化很大,性格、待人接物的方式、甚至連容貌,什麼都變了。
當年那個……從馬車上跳下來跟押送犯人母子的衙役吼《大昭律》虎虎生威的女孩子,變成了一個溫順淡然的女子,隻有被他逼得無可奈何的時候,才會有一點反抗的意味。
宋旎歡才起床,不施粉黛,烏發雪膚,眼下有點烏青,美麗的麵容透著隱隱的憔悴,她對他笑,他恍惚間能看見多年前她那張晶瑩的小臉,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那時的宋旎歡,對他全身心的依賴,眼裡流露出對他的喜歡和依戀,天真又貪婪,純潔到他不忍褻瀆,那時的他雖為高門公子,卻真的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他自卑、敏感,擔心說出自己的心意會嚇到她,隻將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疼都來不及。
現在也依然,恨不得疼她到骨子裡。
謝檀忽然想起,宋家出事之前他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在京郊的獵場,她說要學騎馬。
宋家好歹也是書香門第,閨閣女子哪有學騎馬的,宋清宋大人又十分迂腐,自然不肯讓自己的女兒學這個。
宋旎歡隻好找到謝檀,耷拉個腦袋不高興,謝檀一番詢問後知道怎麼回事兒了,告訴她,騎馬有什麼難?
謝家的公子自小除了會被教習大儒之道外,騎馬這樣的基本技能肯定是要學會的。
隻是後來他到了北境,才知道自己學的就是皮毛,根本駕馭不了戰馬,如今他的控馬之術在北境曆練出來了,早已不是先前可比。
那時宋旎歡得知謝檀會騎馬後,心中一動,問“檀哥,你當真會騎馬?”
謝檀看著她,挑眉,唇角有隱隱約約的恣意弧度。
“那你可會帶人?”她又問。
謝檀便笑了。
“檀哥,在笑什麼?”
宋旎歡的詢問聲將謝檀從過去的回憶中拉了出來。
“沒什麼。”他走過去揉揉她的頭發,眼睛發亮,“想不想出宮走走?想不想去騎馬?”
宋旎歡遲疑道“出宮?我不想讓人看見我的臉……”
“那簡單。”他笑。
午後的陽光微醺,皇家獵場中並無閒雜人等,空氣中隻有風吹過草海的沙沙聲。
兩匹寶馬,在風中微微仰著頭,打了個響鼻,這姿態一看就是極好的品種。
謝檀腰背挺直,與黑色的駿馬站在一起竟和馬一樣高。
高個子,俊秀,一雙眼睛銳利而深邃,嘴角帶著一點輕薄的笑意,有風吹過,掀起他銀色的長發,在陽光下,那張臉白皙的像象牙釉,俊美的驚人。
她一時看呆了去,與重逢時不同了,果然雲京風風水養人,將北境風沙的磨礪痕跡都漸漸隱去。
“試試這個。”他將那匹黑色的馬牽到她身邊,看她美麗的大眼睛似乎有點失神,又問,“在想什麼?”
“檀哥你……”她看著他,誠懇讚歎,“還是這麼好看。”
謝檀將視線移開,看向黑色的馬鬃,“腳踩著磴子上來,重心要穩,我扶你。”
宋旎歡哦了聲,走到他身側,這才發現他的耳根處竟隱隱泛紅。她驚愕之後,忍俊不禁。
其實自從與謝檀重逢,除了謝檀對她的偏執之外,她覺得和謝檀相處還是很愉快的,這種愉快和多年前一樣,親切、鬆泛,像是對宋瀾止,和親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