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發黯了,墨一樣暈染開,倒不是時辰晚了,而是要下雨,天地間混沌一片。
宋旎歡牽著蕭元凜走了半晌,遠遠能看見雲京城門了。
門上才換崗,此時懸掛上了巨大的紗燈,在凜冽的風中搖擺,往來的守軍神情肅穆,人數也比平日裡多了一倍。
二人不禁腳程快了幾分,若是城門關了就不好了。
“姐姐……”蕭元凜正欲說什麼。
宋旎歡打斷道“你怎知我是……姐姐?我這男子裝扮這麼失敗麼?”
“不是。是方才睡著的時候我抱著你來著,你和我母親一樣軟軟的。”蕭元凜如實答道,言語真誠。
宋旎歡歎了口氣,又道“你方才想說什麼?”
“我想說,這礦脈地圖,要由姐姐當眾獻給今上才好。”
宋旎歡看了他一眼,心中明白,若是當眾獻給皇帝,那便是大昭國有,若是私下邀功似的獻給皇帝,那這礦脈的所有者便隻是個人。
蕭元凜試探著道“可以嗎?”
“當然。”她道。
心中思索由誰去將這礦脈當眾獻上才好呢?她不便在眾人麵前露麵,一會兒如何進皇城都沒個準確的打算,若是天色太晚,還得先在慈幼所落腳,再從長計議。
蕭元凜心中也有數,他暗自觀察,愈發明白這位姐姐的行事原則,隻要是對的事、不害人性命、走世間大道的事,這位姐姐都不會拒絕。
“你們……”巡邏的官兵忽然指向他們二人,“站住!”
宋旎歡和蕭元凜止住了步伐,看他提刀向他們走來。
走得近了看見是一對孤苦姐弟,官兵打量了一番,聲調放緩了些,問“你們兩個這麼晚了,進城作甚?身份文書拿來一看!”
宋旎歡看看身側的蕭元凜,很顯然他們二人沒有可以佐證身份的文書,可蕭元凜看著這些粗豪的官兵麵無懼色,反而挺直了腰板一臉倨傲。
“天都快黑了,你們這時候進城,可是有家裡人接應?”官兵又追問道。
宋旎歡剛想欠身回話,就被身旁的小孩擋在了身後,他回頭認真對她道“姐姐,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待在我身後。”
而後蕭元凜對著比自己高很多的魁梧官兵道“我乃安寧侯,速速送我們回侯府去。”
但盤查的官兵眉頭一皺,打量他們一番哂笑道“安寧侯?你個小崽子口氣大得很!你才多大點兒,就封侯了?”
“你若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安寧侯,送我們去侯府便是。屆時我若信口雌黃,再任你們處置。”蕭元凜不慌不忙道,“你是新上值的吧?竟不知安寧侯府丟了小侯爺?”
現在說起話來一板一眼,很有小大人的樣子,與方才哭得滿臉眼淚的小屁孩好像不是一個人。
宋旎歡忍俊不禁,若是真能先跟他回到侯府,再想法子入宮,應該也是一條便捷之道。
正想著,蕭元凜回首衝她眨眨眼。
聽他說的煞有介事,這可嚇唬住這大老粗了,他還真是剛上任不久,猶疑道“丟了小侯爺……?”
區區一個守門護衛,和金尊玉貴的侯府差了十萬八千裡,可不敢隨意定奪,況且這些天好像那些錦衣衛真的在找什麼人。
沉吟片刻,那守門官兵道“我去問問,你們在這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