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吉給楚嬴他們安排的住處,是一處地處城西的彆院。
此地雖然距離南邊衙門有段距離,但順城本身並不大,因此隻需步行十多分鐘即可到達。
然而就是這一小會兒時間,卻讓楚嬴等人見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悲慘世界。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句在楚嬴前世,原本隻在書本中描述的世界,就這般活生生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漫天飛雪的昏暗蒼穹下,隨處可見破敗的街道,逼仄的巷子,以及漏風傾圮的土牆。
一路走來,街上幾乎看不到幾個行人。
便是偶爾遇見,多半也是麵黃肌瘦,穿著破破爛爛,一看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
街角巷尾,時不時就會出現幾具凍斃的屍體,男女老少都有,就像縮成一團的冰疙瘩。
有的被一卷破爛草席蓋著,這還算好,大多則是沒有任何遮掩地暴露在雪地裡,甚至身上連衣服都沒有。
聽帶路的典吏說,這些人大多都是餓死的,生前也穿了衣服,隻不過死後就不見了。
扒死人的衣服穿……這已經不僅僅是貧寒了,怕是連社會風氣也出了問題。
那典史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顯然已經見怪不怪了。
“怎麼會餓死這麼多人,衙門難道都不管嗎?”
如此多的死人,幾乎顛覆了秋蘭的認知,忍不住責問起來。
“管,怎麼不管,衙門倒是想管,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糧,怎麼管?”
典史搖頭苦笑,反問了一句。
秋蘭柳眉輕蹙:“不對啊,就算沒有糧,難道就不能找朝廷要賑濟嗎?”
“嗬,賑濟?姑娘怕是不懂這裡麵的道道。”
典史嗤笑道:“換作彆的地方或許有可能,可順城是什麼地方?這裡可是邊塞苦寒之地。
“那些三教九流,作奸犯科者,一旦走投無路,都喜歡跑到這種地方避風頭。
“試問,你若是朝廷的大官,會想要賑濟這些人嗎?隻要衛所和衙門還有人在,其他人死不死,誰又會在乎?”
這話看似有點無情,但確實不無道理。
以朝堂上那群大臣道貌岸然的嘴臉,十有八九不會管這些人的死活。
隻是可憐了順城其他的無辜百姓,也跟著受到牽連。
“就算朝廷不調糧食,難道順城就沒有土地自己種嗎?”秋蘭又想到一個問題。
“嗬嗬,姑娘覺得,一群朝不保夕的人,會老老實實種地嗎?”
典史臉上的嘲諷愈濃:“而且,就算有足夠的土地又如何,你以為想種就能種……”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意識到說漏了嘴,趕緊收起臉色對秋蘭告聲罪:
“姑娘,在下一時失言,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你又沒說謊,乾嘛要道歉?”秋蘭不以為然的樣子。
“姑娘理解就好……”
正當典史以為可以鬆口氣,卻見楚嬴和秋蘭默契地對視一眼,趁機開口:
“沒有說謊,那便說的都是真的,能不能告訴本宮,為何有地不能種?”
“呃……”
那典史麵色一僵,心裡簡直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