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丈夫這麼說,梁紅英下意識捏了捏早已乾癟的錢袋,英挺的眉眼逐漸黯然。
她沉默片刻,抬頭朝街道儘頭張望幾眼:“要不,再走一段路,沒準前麵有賣燒餅的。”
“銀子不夠了嗎?”晁遜歎口氣,一臉愧疚地道,“哎,都怪我,是我連累了一家人。”
“遜哥彆這麼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是我梁紅英挑中的男人,我從不後悔……”
女子話音剛落,身旁一個十一二歲少年,不合時宜地開口:“爹,娘,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少年臉凍得烏青,讓他的表情看起來越發寡淡,蒼白的嘴唇在寒風中打著顫:
“都一天沒吃東西了,你們……你們是武人,倒還扛得住,可是我畢竟還是孩子,再……再說,萬一前麵沒有賣燒餅的又咋辦?”
這個問題無疑難住了梁紅英,麵對一群酒樓掌櫃,晁和擦擦鼻子,很沒眼力地又補了一句:
“這個可能性很大,畢竟,繼續喝西北風,終究填不飽肚子。”
“娘你不要誤會,我並沒有想進酒樓吃飯的意思,雖然我們是沒錢,但當點家什玩意,多少還是能應付一頓。”
說完樣咽口唾沫,又把腰帶勒一勒。
“不如把你當了?”
梁紅英低睨著自家少年老成的兒子,狹長的眸子眯起,隱隱含著殺氣。
晁和瞬間提高警惕,明智地轉移話題:“咦,娘,你的眼睛怎麼了?”
“被風雪迷了。”女子眼縫迸出銳光。
“哦,那我們還是前麵去買燒餅吧。”
少年終於知道沒戲,沒敢堅持,風雪中響起一絲歎息,輕微得難以捉摸。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怎麼自己當點家什下個館子就不行呢?
一家三口外加一批馱行禮的老馬,正要離開,少年的手卻被一個掌櫃強行抓住,往大門裡拽:
“這麼冷的天,吃啥燒餅,小公子快隨我樓裡來,喝碗參湯暖暖胃。”
少年毫不反抗任憑拉拽,一臉麵癱地對女子喊道:
“娘,你看,並非孩兒願意,孩兒真沒辦法,真沒……”然後“極不情願”地進了大門。
“……”
梁紅英的眼角抽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半天憋出一句:“這死孩子,都跟誰學的?”
隨後扭過頭,眼神嗔怪地盯著男人。
“冤枉啊,英妹,這麼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咱家兒子的性子,可不是我能教出來的。”
晁遜連連擺手,不是自己的鍋堅決不背。
梁紅英目光愈發不善:“你的意思,是我教出的這個怪胎?我怎麼這麼命苦,遇到你們這對父子。”
“英妹,你剛才還說,嫁給我無怨無悔。”
“那是剛才,我現在反悔不行啊?”
女子翻個白眼,一叉腰,邁開修長的雙腿朝樓內走去:“進去吃飯,付不起賬,你留下來打雜還錢。”
“……”
晁遜嘴角抽抽,看著那匹瘦骨嶙峋還得馱一堆家當的老馬,忽然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來,男人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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