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藍暮色下,長刀被一雙手擎在半空,刀刃對準蒼穹。
這雙手粗大而又沉穩,一如它們主人熬煉半生的氣質,歲月洗練的目光中流露出驚歎和喜愛,如果注視著心愛的情人。
天邊最後一絲光亮落下,鋒刃上流淌過幽暗的光暈,緩緩凝於刀尖一點。
刀身之上,依稀可見蜿蜒逶迤的紋路,極細,極密,如流水,如雲煙。
光是這異於普通刀劍的獨特材質,就讓人有種驚豔的感覺。
“果真是把好刀!”
總兵大人手捧長刀咳嗽一陣,視線始終停駐在上麵,不肯挪走:“謝雍,此刀……可有名字?”
“回大人,有名……的,據說,此刀……镔鐵所造,殿下稱之為……朔風刀!”
山風掠過城頭,參將大人的嗓音被風扯得稀碎,聽來斷斷續續。
強勁的氣流去勢不減,下一秒便撞在刀身上,被鋒刃切開,發出淒厲而尖銳的嘶鳴。
仿佛北風卷地,亡魂嚎哭,充滿了肅殺冰冷的味道。
“朔風刀?朔風,北風起,萬物折……好名字啊!”
姚忠又發出一聲讚歎,愛不釋手地將刀身摸了又摸,最後才依依不舍地將其還給盧定方。
見到總兵大人這副模樣,盧定方對這把刀越發珍惜了,端詳幾眼,小心翼翼還入刀鞘。
姚忠看著他,眼裡流露出一絲羨慕,歎道:“年輕就是好啊,騎最快的馬,使最好的刀,痛飲敵血,縱橫大漠。”
“想當初,若是老夫也能有這樣一柄刀……咳咳。”
他止住咳嗽,終究還是忍不住對謝雍道:“謝參將,雖然老夫已經許久沒有上陣殺敵,但不時也會懷念當年鐵馬冰河的歲月,這朔風刀……應該已經不多了吧?”
謝雍見他繞來繞去,乾脆替他把話挑明:“大人也想要一把這種刀?”
“咳咳。”
總兵大人的咳嗽聲突然劇烈起來,半晌,才輕吸口氣,言不由衷地道:
“老夫可沒這個意思,畢竟上陣殺敵的健兒們,更需要這個,不過,若是還有剩餘……”
謝雍無語地看著他,都說老小孩,當年最討厭彆人說廢話的總兵大人,如今也學會了繞圈子,當下決定道:
“大人不用說了,等明日,末將就讓兵曹那邊給你送幾把過去。”
“這,咳咳,這不太好吧,畢竟比起老夫,將士們更需要……”
老大人似乎想要推遲,卻見謝雍從善如流地點點頭:“那好,既然大人這般說了,這刀還是留著吧。”
話音未落,姚忠連忙抬手阻止:“彆啊,彆彆……”一邊惱火地給謝雍使眼色。
我就假裝謙虛一下,你還當真了,都五十出頭的人了,咋還一點眼力都沒有?
或許察覺到尷尬,總兵大人又咳嗽幾聲,仿佛剛才什麼都沒說過,道:
“一把,一把就夠了,畢竟,如此寶刀,想來也不會有多少……”
這話還沒說完,就見謝雍嘿嘿一笑:“大人這回可錯了,就這朔風刀,殿下一共送了我們八百把。”
“什麼?八百把!”
不僅是姚忠,連帶邊上的盧定方和姚勝也大吃一驚,為楚嬴的大手筆感到震驚。
“怎麼可能,這朔風刀,一把能頂三四把普通樸刀,二十兩銀子都未必買得到……”
姚忠說話間,看向盧定方和姚勝,二人認同點頭,接著又道:“八百把刀,挨邊都兩萬兩銀子了,這天下間,誰人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