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蘇均慌亂的解釋,是他不敢接受這份幸運,怕還回去的那天加倍痛苦。
是他不敢滿身泥濘,踏入這片淨土,他隻會給無辜的人帶去不幸。
"您彆哭"
女人紅了眼眶,一邊笑著一邊擦眼淚,"你瞧我,看你受傷還哭上了,又不是什麼未經世事的小姑娘"
"對不起…"
蘇均翕動著嘴唇,低著頭手指不自覺地扣著指甲。
"你這孩子道什麼歉,是媽多愁善感,媽心疼你"
何晴一把抱住蘇均,"怎麼什麼都不和媽說啊?"
她在韓哲口中得知蘇均被偷拍後有多憤怒,又有多無能為力。
無法想象蘇均是怎麼在那種壓抑的環境下學習,還要給他們報平安。
"我這個媽媽做的太不稱職",何晴越哭越厲害眼淚很快洇濕蘇均的衣衫,透過布料滲進皮肉,灼燒著他的靈魂。
他從沒有直麵過如此濃厚的愛意,像微不足道的水珠融進大海,他不覺得自己被淹沒,海會納進無數支流彙入大海,是包容,是歸宿。
有什麼東西從眼睛裡流了出來,蘇均握緊了微微發顫的手,回抱住何晴。
他失聲痛哭,宣泄著長久以來的委屈。
那些無法言說的痛苦,成長道路上摔過的跟頭,在此刻一股腦地隨著那些眼淚一塊湧出。
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應該遠離他們,應該逃走,找到楚沐陽殺了他,回到屬於他的地獄去。
他想他再也經不起光亮灼傷的痛。
一遍遍在心裡告誡這個世界不會存在救贖,不會存在希望。
可他還是想在這一刻被當成孩子那樣,放肆的大哭一場。
"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顫抖的不成樣子,何晴瞳孔一顫,心臟緊揪在一起,更加用力的去擁抱蘇均,像是要給他溫暖,給他可以戰勝一切的勇氣。
"媽在呢,媽會一直在",她安慰著蘇均,聽著沉悶壓抑的哭泣,直到很久,少年才在她懷裡漸漸平息。
她從沒見過蘇均哭成這樣過,原來不是蘇均太堅強,是她一直被擋在心牆外。
這個孩子,是不是開始接納她,逐漸向她袒露出柔軟的一角?
蘇均把頭埋的很低,鼻尖上的淚珠搖搖欲墜。
"媽給你做了愛吃的排骨湯,還有魚肉,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回可得好好補補,要不要媽給你在學校請假?你這幾天就在家休養?"
何晴替蘇均擦去眼淚,瞥見少年躲閃的目光,她知道蘇均在害羞,沒有提他剛才哭鼻子的事。
拉出病床的護理桌,她把自己做的湯擺上去,"還好你哥說下午帶你回來,媽從上午就開始燉了,雖然沒燉太久,不過味道也還行,你快嘗嘗"
何晴把勺子塞進蘇均手裡,蘇均抿著唇淺淺喝了一小口。
很好喝。
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食物。
"媽,一塊吃吧…",他小心地抬眸看向何晴,哭過的聲音有些沙啞。
何晴沒客氣,難得和兒子親近,她可不得,"好,媽陪你吃"
兩人用過飯,何晴就把蘇均按進被窩讓他睡覺,"你哥說你最近休息不好,從現在開始什麼都不要想,有媽媽和哥哥在,你不是沒人撐腰的孩子,知道麼?"
"………"
他不是沒人撐腰的孩子。
撐腰這兩個字,對他來說有多麼難得可貴。
是他從小到大,夢寐以求的東西。
如今輕易就聽到了,真的不是一場夢麼?
真的是一場夢,他又如何能平靜的醒來,又如何坦然麵對血淋淋的現實。
………………
韓哲從醫院出來,怒氣衝衝趕回警局,小王見他一臉陰鬱走進來,連忙迎過去,"韓隊,你回來了?林宏在審訊室,不過什麼都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