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祖廟,戰鬥拉開的時候。
帝國另一處,陰影之中,原本猶如毒蛇一樣絲滑的聲音,已經不複先前的平穩。
“巫陽大人。”弄臣低低開口,帶著宦官一般的謙卑,“在下不過是個牽線搭橋的掮客,您又何至於苦苦相逼?”
“此時,花焰主想必已身臨西秦祖廟,帝國西境易主,也非絕無可能。”
他當然應該緊張。
因為烏衣巷主人製造的黑暗褪去後,陽光如約降臨,卻唯獨沒有照見他所處的地方。
而是被血色覆蓋。
天空仿佛紅日高懸,又像倒扣的酒杯。
鮮紅的“葡萄酒”,自蒼穹而下,源源不斷傾灑。
大地也不斷龜裂,流淌出甘美的泉。
都是血。
擅長在陰影中穿梭的弄臣立刻知曉,自己已經身處巫陽的結界。
此乃神國之雛形。
他在倒扣的酒杯中,在女人的子宮裡。
無處逃逸。
漫天的血色之中,巫陽拎著酒壺,懶洋洋站在泉水之上“褻言主,當你勾連南楚王,謀算烏衣巷的時候,就該明白,帝國絕不會輕饒。”
褻言主依舊是謙卑的模樣,說出來的話語,卻如毒蛇吐信“不過是帝國貴胄的權力交錯,我等小人物,僅僅是穿針引線。”
“那可不見得!”巫陽笑容中,帶著一抹冷意,“烏衣巷若是失控,就代表祂的殘響進一步扭曲。”
“你所侍奉的神明,就能獲得更強的力量。”
混淆與謊言的黑色駿馬,從來都對秘密的權能虎視眈眈。
而祂流傳下來的諸多學派中,花焰一脈,屬於禮多人不怪,眾神都拜拜。
反正她們是模仿起家,哪路神明都不得罪。
褻言學派,才是貨真價實的掮客與弄臣,喜愛穿梭在大人物之間,挑撥風雲,引起陰謀、殺戮和戰爭。
三寸不爛之舌,正是他們的看家本領。
帝國未曾建立的時代,他們這一脈,還能被恭敬稱呼一聲“縱橫家”。
帝國建立後,挑動戰爭、合縱連橫的學問,便成了大逆不道之言,故被帝國官方命名為“褻言。”
麵對終於現身的弄臣,巫陽麵露輕蔑“東夏王若是死在烏衣巷,南楚王又身懷異心,對你們而言,才是天大的機遇。”
昔日的縱橫家們,是何等煊赫。
各方勢力都要奉為座上賓,甚至能統領各方勢力的軍隊,拉起聯盟,呼風喚雨,不可一世。
可在大一統的帝國,又是這樣的皇位、王位傳承更迭秩序下,這些野心家們,隻能守著不入流的小國諸侯,不斷枯萎。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無比渴望重回混亂,獲得更高的地位,更強的力量。
伴隨著她的話語,無儘的鮮血,猶如滔天的血海。
這就是真實的,白澤境的力量。
與其說是人類,倒不如說,隻要他們願意,能夠化身為某種“現象”。
永不停息的颶風、腐敗發臭的血海、瘋狂生長的密林……
生前死後,都是天災。
所以,玉闕境以上,但凡死去,必須送入神明庇護的墓地,被神明的力量鎮壓。
否則,任何一位非人存在失控,都會造成難以想象的災難。
褻言主也不例外。
卻在山呼海嘯般席卷時,被墨字切割成無數塊。
渾身上下的墨字不斷流淌,竟連形貌都遮去的褻言主,終於不再逃亡。
“聽聞本代巫祝之長,乃是初代之外,最強的一位。”
“願意領教,閣下高招。”
同一時間,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