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青虞曾和沈行露聊過這件事。
準確地說,隻是沈行露單方麵酩酊大醉,靈青虞恰好從太虛中出來,發現她借酒消愁,好奇過去看看。
然後,就聽見沈行露輕聲問。
“我是不是很沒用?”
“明明知道這個女人在算計我,用她的命來算計我,但我還是接受了。”
“隻因為她跪下求我的那一瞬,好像我媽。”
靈青虞走到沈行露身邊,靠著樹根坐下,沒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先好奇嘗了一下壺中的酒。
然後,就被那辛辣嗆鼻的口感刺激到。
一點都不好喝!
沈行露見靈青虞略帶嫌棄地推開,就笑了“這是邊境的烈酒,不要口感,不要芬芳,隻取一個‘烈’字。”
騙人!
邊境人又不是俄羅斯人,這度數已經直逼工業酒精和沐浴露,喝了會死人好不好!
哦,沈行露是玉闕境,區區酒精,不會致命。
靈青虞選擇性遺忘方才疑似主動喝“沐浴露”的黑曆史,轉而回答先前的問題“因為你是好人啊!”
沈行露苦笑“我也能算好人嗎?”
靈青虞雖然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但沈行露的心結在哪裡,她是知道的。
所以,她很理所當然地說“你會同意這樁令你痛苦的事情,除了想到自己的母親之外,難道不還有個原因,是你認為自己奪走了無辜者的幸福嗎?”
雖然李家大婚當天,沈行露沒有殺新人。
冤有頭,債有主。
她殺的,刻字的,都是曾經羞辱過她親生母親的人,而不是無辜的下一輩。
但在殺紅了眼的時候,人能留手就不錯了。
所以吳大小姐的女兒,那位珠玉環繞,本該今天幸福當新娘的年輕女子,抱著她的腿,求她放母親一條生路的時候,她狠狠將對方踢開了。
鮮血直流。
雖然沒受重傷,更不至於危及性命。
但沈行露當著對方的麵,用酷刑和羞辱的方式,殺死對方的親生父母、親族長輩,還全程實況轉播,是既定的事實。
人們不會去關注這個女孩是否無辜,隻是指指點點。
父母都如此惡毒,都瞧不起百姓,養出來的女兒能是什麼好東西。
“那個女孩,後來自儘了。”
沈行露輕聲說“我本沒想讓她死。”
“但說這話,我自己都覺得虛偽。”
畢竟,她故意選擇了那一天。
李家公子最誌得意滿,覺得三十年的不懈付出,終於實現,將家族帶上另一個高峰的那一天。
靈青虞歎了口氣“所以我說,你是好人嘛!”
“你看,我處理官員的時候,知道按照帝國律令,親眷必定會波及。”
“這些親眷有壞的,自然也有好的,但我卻沒有一一辨彆。”
“他們的親人,犯下罪行的時候,沒考慮過他們的死活。”
“既然如此,作為外人,你為何要背上如此沉重的心理負擔?”
聽見靈青虞這麼說,沈行露沉默片刻,才道“劉小姐原名劉菁,取花木盛開,服裝華麗的意思。”
不難想象,劉小姐的父母,對這個女兒的期望。
若不能覺醒,就要嫁得名門貴婿,多生幾個孩子。
“她後來改的名字,叫劉英。”
“給養女起的名字,則叫劉琪。”
同樣是繁盛的花木,卻是美玉,是珍貴之物。
而不是什麼取悅人的東西。
“她和我媽是截然相反的人,但為什麼——”
為什麼愛女之心,都是一樣的呢?
靈青虞凝視著沈行露,輕聲道“你有沒有想過,她們並不是截然相反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