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小糯寶大眼睛滴溜溜轉,卻壓根聽不進去,因為她發現,地上躺著的大娘,居然下午才剛見過!
小糯寶扯扯馮氏衣角,急巴巴提醒,“娘,你快再看!”
馮氏愣了下,這就把目光,重新落到那可憐屍身上。
地上的中年婦人,穿戴的是緞衣釵環,塗抹著的是水粉胭脂,可滿臉勞苦褶皺,卻比任何粉飾都顯眼。
待仔細看過她臉,馮氏的瞳孔不由一震。
這才發現,死掉的人原來就是趙氏!“怎麼是她?”馮氏有些不敢信,拉過薑豐年看,“白天才剛見過她,怎麼這一會兒的工夫,她人就沒了。”
薑豐年也意外得很。
看了半天才敢確認。
“……還真是她,怪事,好端端的,她怎麼會來秦菜居吃飯,還……摔死了……”薑豐年摸了摸頭。
李七巧沉吟一下,朝秦菜居二樓瞅了兩眼,便跟對薑豐澤叨咕。
“老三,你說這裡一桌怎麼也得半兩銀子,趙氏就算真得了富貴,也舍不得自己來吃啊。”
薑豐澤怔了怔,“也對,多半是有人帶她來的,可若真有同行人,為何她都死了,卻沒人下來看她?”
這話說的有理。
他倆都覺得有點蹊蹺,但怕給秦菜居添亂子,不敢直接挑明。
佳節燈會,街上本就有衙差巡邏,出了這檔子事,官府的人來的自然也快。
不多時,在問過酒樓眾人話,又來了仵作查驗,確定是摔死無疑後,衙差便拿白布一裹,把那趙氏蓋住再說。
秦菜居的客人們,早就被嚇退了出去。
馮氏看出秦不同苦惱,一行人這便沒有再逛燈會,而是陪在門口,和秦不同嘮起閒嗑,轉移注意力,等著官府把人拖走再離開。
團圓燈會,城裡第一酒樓卻出了人命。
看客們好事兒,自然不舍得走,甚至茶館說書、唱戲的都特地來圍觀,想著弄點靈感,好說書編戲。
人群嗚嗚泱泱,不少人還在嘀咕,摔死婦人是哪家的。
卻沒人留意到,此時就在最後,有一個十二、三歲,披著貉皮鬥篷的小子,肩膀正劇烈抖動。
少年身側站著個老仆,正壓著聲音歎氣,“唉,這事兒鬨的,老爺不過是訓了她幾句,她怎麼就那麼怕事,擔心連累了你,就一時跳了樓呢。”
“不過小主人,您也彆怪老爺啊,這事兒說起來,也是您這生母越界了。”老仆繼續歎氣。
“老爺看她投奔,給足了衣裳首飾,已是不錯,可這趙氏拎不清啊,竟還拉著您去鐵匠鋪,非去見那成了官奴的親爹,這不是給老爺上眼藥嗎,弄不好還要被牽連的。”
站在人後的男孩抽泣下,才緩緩道,“我知道了,田叔,是我娘……是趙氏,她不應該!”
老仆抬頭看了眼,門前的薑家人。
他又轉了眼珠子問,“對了小少爺,聽說城裡前幾日,被封賞的那位關外侯,和您本姓一樣姓薑,好像還是您堂兄?”
“……是,為何說起這個?”少年悶悶的聲音傳來。
老仆低聲提醒,“彆怪老奴多嘴,您畢竟是老爺的養兒子,為了您生父生母的事兒,老爺都跟您離心了。要是您能借上這位堂兄的力,重新得了老爺青眼,這樣便能更好立足於府上啊。”
“聽說府城的二老爺,一直想為獨女求門好親,前陣子,還讓媒婆去過大柳村,盼著能擇你堂兄為婿呢。”老仆暗示著咳了聲。
鬥篷下,男孩的神色晦暗不清。
過了半晌,他才抬起渾黃的眸子,“嗯,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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