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宵天獨自進了屋,蘇白桐睡在東邊的床上,因為是臨時住在這裡,所以床上就連帳子也沒有。
淩宵天見了不禁連連皺眉。
蘇白桐好像睡的極不安穩,原本就不大的巴掌小臉緊緊縮在被子裡,額頭上全是汗珠。
他走過去伸手輕輕掀起被子的一角。
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樣,蘇白桐在被子裡縮成一團,兩手攥得緊緊的,收攏在胸前。
這情形不禁讓他想起自己八歲那年,大冬天跳進荷池裡後一連病了十幾天。
他一直都在沉睡,四周一片漆黑,不管他往哪個方向望去,全都沒有任何光亮。
可是他卻能聽見宮人們在身邊低語。
那些譏諷與嘲笑的聲音一直伴隨在他身邊,將他心裡唯一那點期望擊得粉碎。
自那一日,他便明白了一個事實:他從生下來便是一個被母親厭惡的孩子。
“嫦昭娘娘說了,他要死便死好了,全當她沒有生過這個孩子!”宮人的話如刀子般割在他的心裡。
也許……這樣死去是個不錯的選擇。
反正又沒有人期望自己醒過來,沒人需要自己,父皇身邊有許多孩子,他從來都不是得寵的那一個。
為了能在宮裡活下去,他笑的太累,偽裝的太苦。
他不想醒過來麵對這個世界……也許,她現在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
“桐桐……好好睡,我會在這裡等你醒來……”
蘇白桐已經記不清自己在那片火海裡待了多久。
她縮成一團,找不到逃出去的路,周圍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她。
在火海之外,站著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好聽的男聲響了起來:“黃泉路上,你們正好做個伴。”
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因為她的眼晴全都被血浸透了,視線裡一片殷虹。
“桐桐……桐桐……”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那聲音是她熟悉的。
火海中,突然有人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對了!她想起來了,她不是一個人!
她猛地轉過頭去,烈焰紛飛中,身後站著身穿大紅錦衣的淩宵天,衣襟上繡著的四爪盤龍在火光中熠熠生輝。
“死有何懼!”淩宵天朗聲長笑,俊逸清朗的麵孔帶著鮮有的溫和,沒有偽裝的放蕩形骸,也不見他唇角慣有的戲謔弧度,他將她拉進懷裡,擁著她瑟瑟發抖的身體,“隻可惜沒有好酒……能與你交杯一醉……”
即使他知道是她騙了他,卻仍舊不悔。
是她的錯,全都是她的錯……她想起來了……
是她愛錯了人,騙走了他的心,拿去了他重要的東西,害他成為了彆人的階下囚。
但縱使與她一道烈焰焚身而亡,他也不曾怪過她半句……
她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淩宵天低垂的麵孔。
她定定的望著他,一時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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