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宵天在甬道中央站定,嫦昭扶著宮女的手向他走過來。
“兒臣見過母妃。”淩宵天躬身施禮,語氣儘顯生疏。
“你要出宮去嗎……”嫦昭揮手讓宮女退開,獨自站在那裡質問道。
想起現在正在楚府裡等著他的蘇白桐,淩宵天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不要去!”嫦昭突然道。
“為什麼?”淩宵天眼中的笑意消失了,他望著嫦昭,他的生母,就像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為什麼!
多少年來,他一直都想親口問出這三個字。
“為了讓你活下去。”嫦昭幽幽道。
淩宵天冷笑一聲,“如此說來,母妃全都是為了本王好?”
嫦昭頓了頓,“為了你,也為了我。”
“為了活下去?”淩宵天輕笑出聲,“本王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嫦昭搖頭,“你不懂……有的事,遠遠比死亡還要可怕。”
“既然本王不懂,那你便說與本王聽聽。”
嫦昭再次搖頭,“你無需知曉其中緣由,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推了這門婚事,自請去西北封地,永不還朝……還有……日日都要用我送你的香……”
淩宵天望著她,突然問出一句:“本王真是你的親生骨肉嗎?”
嫦昭身上一僵,淒然道:“你以為呢?”
“本王以為……自己甚至不如平民百姓家的子女,縱是缺衣少食,卻也安然,無需擔心娘親會何時在背後下手,要了自己的命。”
嫦昭低下頭去,“本宮也不想。”
“但你還是做了!”淩宵天大聲道。
是的,她做了,一次次,一件件,他都可以忍,他都能原諒,因為她是他的母親。
可是他卻決不能原諒她也那般的對待蘇白桐。
他大步自嫦昭身邊走過,衣袖卷起,擦過嫦昭的身側……
這是他唯一一次與自己母妃相距如此之近,可彼此的心卻又如此之遠。
嫦昭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聽著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恍惚中,她仿佛又聽到自己母親生產時那淒厲的慘叫聲。
她躲在角落裡,偷眼看著。
她已經不記得這是她母親第幾次生產,也不知這個將要出世的孩子是誰的孩子,是男是女,她隻記得在母親的有生之年,她不斷的生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孩子。
不管她願意與否,族中的規矩便是如此。
直到她耗儘了所有生命,被榨乾的如同一段朽木,在生最後一個孩子時死在了床上。
“逃吧……孩子……快逃吧……”
這是她唯一記得的母親向她說過的話。
離開這可咒的地方,逃的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若是被族人捉回去,她的命運也會如此……她生下的孩子若是女孩,日後便會循環往複……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若是男孩……
嫦昭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她不敢再想下去,宮女扶著她坐回了軟轎上。
淩宵天大步出了宮門。
頭上豔陽高照,可是他的身上卻感覺不到半點溫暖,渾身的血液都像是要被凍住一般。
沒有答案,他依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王爺。”鬼麵守在宮門前,見他出來站在那發愣於是上前道:“時辰不早了,王爺還要先去蘇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