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卻是沒管兩人,自顧自撕扯下烤鴨的另外一邊鴨腿,再起身回頭往牆壁上用力刻下一橫。
朱瞻基定眼一看,知道這是林煜又在記錄自己的死期,忍不住說道:“林先生,您若就此死於牢獄,對我大明國朝而言,實為一大損失。待我有朝一日出獄,必定發動家族人脈,為先生求情。脫罪或許談不上,但減刑免死應該還是有些機會……”
林煜忽然扭過頭來:“你要是真這麼乾,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
朱瞻基張了張嘴,看著林煜那平靜而又帶著些深邃的眼神,想了想終究沒有繼續開口。
“嗬嗬!”
林煜倒是突然一笑,打破僵局:“老洪,你跟老餘也算是聽我講課,講了這麼多天的,總歸有些收獲。如今我死期將至,你們倆要是真有心,就等新君登極以後,找個機會把我說的內容整理出來,都交給皇帝。或許能為這個時代改變點什麼,或許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朱瞻基被這沒頭沒腦的話說得有些發懵,倒是一邊的於謙眉頭微微輕挑。
“不是應該獻給今上嗎?”
林煜隨口說道:“獻給今上有什麼用?馬上就快死的人了。”
“什麼?”
朱瞻基和於謙滿臉震撼。
他們剛剛好似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尤其於謙更是心頭激蕩,有些擔憂的看著林煜和朱瞻基。
驟然聽到林煜咒自己父親馬上就要駕崩,朱瞻基心頭頓生火氣,但旋即又迅速冷靜下來,轉而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今上正值壯年,林先生何出此言?”
“我反正也快死了,就跟你們多嘴幾句。”
林煜一口乾掉一大碗酒:“老洪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最遲明年,也就是洪熙元年,今上就得駕崩。彆問我怎麼知道的,你就當我是夜觀天象,算出來的。”
說罷,又夾了滿滿一筷子菜,送入口中。
而另一頭的朱瞻基,此刻腦瓜子裡已然嗡嗡的。
這麼多天同吃同住下來,他知道這位林先生雖然有才,卻從不恃才,或許偶爾有些語出驚人,但絕不是什麼喜歡妖言惑眾的妖人。
所以,這“算出來的”,可能還真就是算出來的!
要不然,怎會如此言之鑿鑿?
而且,林先生學識淵博,涉獵廣泛,懂點卜卦天象異術,也實屬正常。
朱瞻基還在暗自糾結,於謙卻是忍不住了,當即怒眉激動說道。
“天象者,詭道也!若天下大勢,皆以天象來問,那當年太祖高皇帝也不用起兵了,直接等著天象示警,等著元廷自己滅亡得了!”
林煜沒有反駁,反而認同的點頭道:“確實,天象卜卦都是假的,若將來有人告訴你倆,說什麼夜觀天象,看到了什麼……那不是在忽悠人,就是準備渾水摸魚,拉著你倆當墊背。”
於謙一愣,本來心中驟起的怒氣瞬間消散,有些不知該怎麼接話。
“不過我說洪熙帝明年會駕崩,也不是全看天象。若是他能少吃點丹藥,或許還能多活幾年……”
“先生是說陛下正在尋仙問丹,而荒廢朝政?”
於謙一臉震動,下意識扭頭看向朱瞻基。
朱瞻基同樣心頭微凜,父皇有服用丹藥的習慣,這他自然清楚。
可是,作為太子的朱瞻基清楚不奇怪,但林煜此前不過一僻縣二三流土豪出身,彆說皇宮秘聞了,就連京師他都不可能來過。
他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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