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林先生的問題太過刁鑽,純粹就是在學識儲備上為難人嘛。
刁難歸刁難,朱瞻基還是虛心求教:“還請林先生能夠說明。”
林煜說道:“答案很簡單,從明初太祖高皇帝初定兩稅法時,底層百姓按照雙冊製,嚴格繳納的規定賦稅,實際就已經遠遠超出了秦漢時期的賦稅比例……”
“不可能!”
朱瞻基幾乎脫口而出,神色相當失態。
就連一旁皺眉思索的於謙,同樣也是滿臉疑惑,問道。
“太祖高皇帝以魚鱗冊、黃冊為基,定下兩稅法,為的便是厘清宋元以來混亂不堪的稅製前政,好讓百姓能夠得到喘息休養,為何反而會比秦漢賦稅更重?”
秦漢不必多說,前者可是有著“暴秦”的罵名,二世而亡更是連累得始皇帝名聲也算不太好。
而後者的大漢,雖打出了“寇可往,吾亦可往”的煌煌天威,但窮兵黷武同樣也讓百姓負擔更重。
就連漢武帝也為了安撫民怨,下達了輪台詔。
可大明不同,朱元璋作為正兒八經的貧民出身,當過乞丐做過和尚,算是最能與百姓共情,也能深刻理解民間疾苦。
在對待百姓上,放到曆朝皇帝,都算是相當不錯的那一批。
就連禦製《明大誥》中,光是懲罰限製官僚貪汙腐敗、魚肉百姓,就占據不少篇幅。
還允許沒有功名的白身百姓,能夠直接越級彈劾官吏,而且朝廷必須受理。
“答案我其實剛剛就已經說過,曆朝的稅法實際都是繼承自前朝並在其基礎上做出一定改良,去除一些苛政攤派……”
林煜重新強調了一遍。
這話落在於謙耳朵裡,先是有些迷茫,緊接著腦袋裡仿佛靈光乍現,臉上終於露出恍然之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百姓……實苦啊!”
於謙都聽明白了。
朱瞻基也是從失態中漸漸回神,略一思量下,便明白了林煜要表達的意思。
曆朝稅法都是承襲前朝,比如漢初承秦的授田,唐承隋的均田和租庸調,再到宋朝一定範圍內繼承的兩稅法與明朝不一樣)。
元朝的混亂不去多說,就連明朝的兩稅法,也是參考了北宋晚期王安石變法的失敗教訓,還有蒙元的部分經驗。
可以說,這一連串下來,曆朝稅製的變法規律,其實都是相連的。
稅製變法相連,那也就代表,賦稅的比例,同樣也是相連的。
乍一聽似乎沒什麼問題,可仔細一想,問題可就大了去了。
因為曆朝開國,說是繼承前朝,但真正能繼承下來的,都是前朝末年的稅製。
而按照林煜此前說的王朝土地兼並規律,到了王朝末年,就意味著土地兼並已經到了極其嚴重,以至於王朝都不堪重負的程度!
與之相對,土地兼並到了這種地步,賦稅自然也得跟著增加攤派。
這其中的種種已經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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