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樂安城中火勢已經被撲滅,除了軍械武庫被燒光殆儘,城中糧倉倒是連夜搶救及時,得以保全大部。
這也是城中叛軍文武權衡過後做出的決斷,失去了漢王這個邀功贖罪的奇貨,那就隻能儘可能的保全城池、糧倉等重要設施,以求減輕些罪責了。
樂安城門從內大開,所有叛軍將士、文武儘皆放下武器,乖乖束手就擒。
他們不奢求朝廷能夠從輕發落,隻求不要禍及家眷就行。
薛祿很謹慎,先派了一部軍兵入城控製了城防,又將兵甲入庫,民眾遣散。
而後,天子旌旗儀仗入城,那麵繡有年號洪熙、龍鳳日月在旁的玄黃旗幟,隨著清晨的和風搖曳擺動,好不威嚴。
樂安城兩側,本來被特意安排來“夾道相迎”的士紳百姓,還沒有得到指示,隻看到那麵威嚴的龍旗,便自發的跪了下去。
“皇上萬歲!”
“皇上萬歲!”
“……”
亂糟糟的齊呼讓負責組織的官員有些措手不及。
等他想要阻止,卻是已經晚了。
這些樂安本地的士紳百姓,在漢王朱高煦叛亂的時候,被強行裹挾著一起上了賊船。
不僅要為漢王捐輸錢糧、民壯,而且還整日的擔驚受怕,害怕朝廷什麼時候就發大軍過來,把漢王乃至整個樂安城,都給夷為平地。
匪過如梳,兵過如蓖。
這可不是隨便亂說的。
朱瞻基騎著高頭大馬,就這麼環顧城中一邊跪地叩拜,一邊激動哭嚎的百姓,差不多也明白父皇為何會派老將薛祿領兵了。
靖難諸將之中,薛祿算是少有的,既敢戰能戰,又治軍嚴明,不隨意劫掠地方的宿將。
沒有讓人阻攔這些百姓宣泄情緒的嚎哭,朱瞻基騎馬進城,而那麵天子旌旗則直接著人插上了城頭,用於安撫城中躁動不安的民心。
相比起沒啥好名聲的官兵,百姓往往更願意相信幾乎見不到麵的皇帝。
官員貪汙,那是官員壞,皇帝一定是正義的!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百姓還能過得下去,且貪汙的官員都得到了應有的“懲治”。
一旦這兩個條件都無法滿足……那就要打倒皇帝!
漢王靖難,就這麼草率地結束了。
一如林煜此前所說:漢王輕佻,不可君天下!
……
一轉眼半個月後。
洪熙元年已來到了二月末,朱瞻基在樂安逗留了半個多月,一邊主持賑濟恢複地方的生產,一邊也在清除可能潛伏起來的不穩定因素。
比如漢王餘孽、造反聯絡的書信等等。
按照朱瞻基的估計,雖然他的好“二叔”已經先被打趴下了,但後麵朝堂怕是還得掀起一場大風波。
不僅僅是慣例的朝堂政治勢力洗牌,同樣也是他的父皇需要借題發揮,好清除朝中關於新政改革的反對因素。
尤其是江南官紳集團,他們的勢力在朝堂顯得太過強大了。
當然,這也與太祖高皇帝晚年的臨時決策密不可分。
因為朱標、朱雄英父子的英年早逝,導致朱元璋原來的部署被全盤打亂。
立其他的皇子,比如老四朱棣,這不合乎規矩。
也違背了《皇明祖訓》: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父死子繼,兄終弟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