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媯因那邊還沒傳來消息,我們等苻生上線再去找他也來得及。現在我們就先去吃個飯吧,你和艾比早上都沒吃飯,出來玩可不能餓著肚子啊。”
“最近我有些理解老爺子的想法了。”受王站在山巔自語道。
“哪一部分?”
“如果自然之中隻剩下了我們,那未免也太無趣了。”
“唉,你的愛太過強烈、極致,這對眾生太過沉重。”
“我想看到他們猜忌、掙紮、痛苦、鬥爭、逼自己做自己認為錯的事,難道這也是愛嗎?”受王微笑著說出了這飽含惡意的話。
“你想讓我做什麼?”
“戰爭。”
“這應該不是你們計劃中的部分。”
“我從未認可那種揠苗助長式的計劃,你很清楚這一點。”
“可那又如何?我並非你的屬下,更不想摻和進你們的計劃。”
“老爺子想看到怎樣的局麵,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高山上的烈風掩蓋了雙方長久的沉默。
過了許久,那個聲音才繼續問道“剩下的兩位呢?”
“我自會解決。”
“就算如此,異界來客與豐鎬的想法不能不顧,你對此有所準備嗎?”
“放心好了,他們都不會成為你的阻礙。”
那個聲音又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可你的妻子怎麼辦?”
“她一定沒有死。”
受王留下的話語還在山穀中回蕩,人卻已經離開,似乎他已經把自己想說的話全部說完了。
此地終於恢複了往日的喧鬨,山間溪流潺潺,草木生機勃勃。萬物於此生發,禽獸靈動活潑。
受王的到來帶來了天地的沉寂,受王的離去帶走了眾生的陰霾。
愛總是在無聲、寂靜中默默降臨,帶來難以察覺的溫馨,讓人沉浸其中忘記塵世煩憂。
眾生在經過愛的滋潤之後,便會重新煥發生機,充滿勇氣與動力。
但是在短暫的溫馨之後,終究還是要麵對殘酷冰冷的現實;在鼓起勇氣與動力之後,迎接的依然是艱難困苦的挑戰。
失去了愛,冷酷的文明就無法繼續前進。
感受到愛,冰冷的社會便給予人們痛苦。
過程重要還是結果重要?
這種問題對於當事人來說或許還需要考慮一下,但對於旁觀者來說沒有任何懸念。
當然是都重要。
你不經曆過程,我怎麼用你的經曆滿足我的精神需求?你沒有一個結果,我又怎麼回味你的故事呢?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那己所欲便可施於人?
我覺得好,你就必須要受著我的贈予,按我的要求做,最後還得感謝我。這是愚者普遍存在的問題之一。
他們連自己都認不清就想去認清彆人的需求、猜測彆人的想法,用自己那微薄的情麵去強迫對方接受自己的“好意”。
這種人要麼是喜歡自我感動、自我付出的卑微者,要麼是依賴刻板經驗的“過來人”。
受王既不是卑微者,也不是過來人,他是聖人,天下無敵的聖人。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不認可天皇那種“為人類著想、為人類好”的計劃。
就像望子成龍的父親一樣,他期待著孩子自己長大,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為優秀的人。
如果有人跟一個深愛著自己孩子的父親說“我可以直接讓你三歲的孩子直接變成五十歲,成為一個出色的成年人”,那個父親會同意嗎?
孩子長大以後,在麵對各種困境、經曆無數難題而失敗的時候或許會思考,如果我直接變成富有的五十歲會不會好一點呢?
可作為旁觀者且深愛著孩子的父親永遠都不會同意。
旁觀者視角並不客觀、也不理智。
這隻是斷絕了所有社會關係,以純粹的個人情感為主的超主觀視角。
所以,客觀的從來不是旁觀者,而是無所不知的聖人。
王遙是客觀的,因為隻要他想,他可以做到對當下的情況無所不知。
受王是主觀的,他無法推演出人類文明的所有走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讓眾生成聖。他隻是想讓世界按自己期望的軌跡去發展,以此來滿足自己的精神需求。
因愛生此念,念動惡意現。
這是愚昧眾生無法承受之愛,但也無法否認,這種循規蹈矩的行進方式才是眾生進化的自然之道、自然之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