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子頓住,腦子裡全是沈守信熬夜苦讀的場景。
深吸口氣,將旱煙杆放下,再抬頭時好像已經做了重大決定:“咱們家業大多是守信掙下來的,大頭要還給三房。其他不變,銀子還是分一百兩給三房。”
“三房把地都拿走了,怎麼還能拿銀子?我白生養守信一場嗎?”
鄭氏幾乎是跳起來反對。
銀子她是絕不會退讓的。
“老子說怎麼分就怎麼分!”
沈老爺子一掌拍在桌子上,鄭氏頹然無力地坐在炕上。
大房的沈守忠道:“爹,逾白有族裡養著,鴻業呢?鴻業以後讀書怎麼辦?”
提到鴻業,沈老爺子頹然。
“我不分家了。”
沈秀蓮想勸她,卻被鄭氏拉住:“分了家更湊不出銀子給你當嫁妝了。”
王氏怎麼肯讓他們縮回去,當即道:“弟弟讀書是族裡出的錢,後來當官興家,咱已經沾光了,沒那麼大的臉跟三房搶錢。撫恤銀有二百多兩,建房子花了一些,除了給三房的一百兩,剩餘一百塊給爹娘養老足夠了。”
錢留在沈逾白手裡,總比帶去陳家強。
她算是看透了,陳家根本沒拿秀蓮當回事,往後也不會把沈家當回事,他們這些人想沾光也沾不了。
“家裡要是想著供鴻業讀書多分給大房錢,那我們二房兩個孩子也要讀書,也要多分錢。”
沈守忠怒道:“你們家那兩個連族學都考不進去,讀什麼書?”
“鴻業也離開族學了,家裡能供他讀書為什麼不能供玉林讀書?”
沈秀蓮簡直恨透了二房:“你們二房腦子愚鈍,就算讀十年書也考不上秀才。”
“鴻業讀了十幾年書也沒考中秀才。”
王氏絲毫不退縮。
沈守忠指著王氏問沈守義:“你就由著你媳婦這麼鬨?鴻業是玉林兄弟兩能比的嗎?”
沈守義惱得很,語氣也不客氣:“孩子娘說得有什麼不對?”
玉林兄弟倆是沒考中族學,還沒鋤頭高就跟著他下地乾活,種糧食養活全家,也養著鴻業,怎麼還要被瞧不起?
“你們要把老子逼死才甘心嗎?”
沈老爺子一腳踢翻空著的長條凳,屋子再次安靜下來。
他眼中含淚,看著兩個兒子,渾濁的眼中滿是悲切。
婦人們吵鬨倒也罷了,兩兄弟怎麼能吵成這樣,真要成仇人嗎。
沈老爺子將地契一張張狠狠拍在桌子上,變成四堆:“拿去,都拿去!”
銀子更是直接倒出來。
四個五十兩的大銀錠子之後是一些散碎銀子。
撿了兩個大銀錠子壓在三房那堆地契上,把散碎銀子摟進自己懷裡,又將兩個銀錠子分彆放在大房二房的地契上,怒吼:“都給我滾!”
在沈秀蓮和鄭氏的哭聲中,江氏和王氏拿了東西急急忙忙離開。
羅氏上前,小心地將東西放進自己懷裡,走到沈逾白麵前:“咱們也走吧。”
沈逾白“嗯”了聲,靜靜看了會兒沈老爺子,轉身離開。
哪怕回到屋子,還是能聽到主屋的哭聲。
二房父子扛著鋤頭出了門,王氏將門鎖上了,
大房始終靜悄悄,不知在乾什麼。
沈逾白一抬眼,就看到他娘提著桶豬食進了豬圈。
如願分了家,沈逾白心裡並不好受。
下午休沐,他之前是想去趟府城,經過分家這遭後是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