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短暫的夏天
大火焚燒著夢境大堂的樓閣之間,江凡和鏡流才姍姍來遲。
在進入夢中酒店的時候他們就和姬子與可可利亞一行人走散了,再回過神來,就已經迷失在夢中酒店混亂的走廊與房間之間。
倒不是說酒店內部的裝潢與施工方案太雜亂,隻是因為憶域的嚴重波動使得修繕中的酒店更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宮。
原本彼此之間相連的走廊也會莫名的斷開,忽增一堵厚重的牆,就連有些房間裡都上下顛倒了,原本的天花板平鋪在腳下,沙發和桌子也倒懸在頭頂。
但即使如此,鏡流心中也沒什麼太大的波動,反觀江凡卻左顧右盼,走的磨磨唧唧。
活像是老年旅行團裡參觀景點的遊客,仿佛走的太快不多看幾眼風景就是在浪費景區門票錢。
江凡倒不是沒來過夢境中的酒店,但從未見過上下顛倒的房間,看每樣東西都隻覺得新鮮有趣,仿佛有種歡愉的風格美學,一路上都磨磨唧唧,拖著不肯走快。
鏡流這個從未走出過幾次仙舟的人卻對那些很顛的景色不感興趣,在酒店的走廊與房間之中來回穿梭找尋出口。
但每次隻要途經被顛倒的房間就得放慢腳步,因為一旦走快些隻要一回頭就會發現江凡沒影了,有好幾次都隻能折返回去找他,有時候是坐在頭頂的沙發上喝茶,有時候是在欣賞走廊裡的畫。
但最後鏡流實在沒忍住,眉頭一皺說他怎麼能和星一個性子一個胡鬨,眼下眾人分散,憶域中也有股詭異的味道,你既是司命亦是無名客的一員,越是這個時候才越是該站出來。
江凡不甘心地反駁說他這是在觀察憶域的變化,說完他還左顧右盼,用手指指自己的眼睛說任何危險在這雙眼睛前都無處可逃。
鏡流被他一嗆,也懶得反駁戳穿他,隻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也不管他如何磨磨唧唧,就是硬拉著他,前進的速度這才快了不少。
他們在進入夢境大堂的前幾分鐘和那位流光憶庭的憶者小姐黑天鵝相遇了,也從她提供的夢泡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訊息。
一是這片正在修繕的憶域裡已經在頻繁的出現迷因,有名為死亡的怪物在遊蕩,二是星在她身邊很安全,途中還遇到了信仰巡獵的篤信者,一位有過一次眼緣的巡海遊俠。
三是那位流螢小姐不知是何原因居然還在這片夢境中未返回現實,而幾分鐘前名叫死亡的怪物已經殺死了她,她們也正尋找江凡先生與姬子小姐商討接下來的事兒。
夢泡結束的時候鏡流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江凡,想要尋求他的意見,可沒想到江凡居然早早就睜開眼了,從夢泡的記憶中離開了。
他站在那裡身形挺拔,滿臉的不怒自威,點了點頭淡淡地說我知道了,接下來你去尋找姬子便可,我自有打算。
目睹這一幕的鏡流沉默不語,心裡說親愛的,你真的早有打算嗎?
先前所言任何危險在你那雙眼睛前都無處可逃呢?幾分鐘前星的朋友流螢已經慘遭殺害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任何想要質問江凡的意思,如果她連江凡都不相信了,那麼這個世界上她又能相信誰呢?相信上帝嗎?
他們站在空蕩蕩的夢境大堂裡,一開始還是熾熱的風在大堂裡流竄,後來是微微的火星,在後來就是燃燒著的大火,正一寸寸地貼在桌椅上狂舞,仿佛營地裡的篝火。
“來晚了一步,看樣子她們剛離開不久。”鏡流輕揮劍鞘帶起的風壓吹滅了那團狂舞的大火。
“不,我們來的一點也不晚,有時候慢一些才能看清迷霧裡的真相。”
“那位叫流螢的小姑娘,已經被這片憶域中遊蕩的死亡帶走了嗎?”
“就像我說的,任何危險在我這雙眼睛前都無處可逃,像螢火蟲一樣美麗又短暫的小家夥,你有什麼理由阻止她實現夢想呢。”江凡指指自己的眼睛。
螢火蟲與鳶尾花一般無二,都是美麗而又短暫的東西,它們在短暫的時間裡綻放屬於自己的美麗,而後又快速的枯萎死去,宛如天際線劃過的流星一般轉瞬即逝。
和螢火蟲的相遇,那結尾注定是以悲劇而收場的,就像年少時你捉住了一隻蟬就以為捉住了整個夏天,殊不知蟬的壽命極其短暫,你所能捉住的夏天也會悄然流逝,最後什麼也不屬於你,隻給你留下記憶。
他沒好意思跟鏡流說其實自己是在猶豫,不然鏡流肯定會扛著他一路狂奔,就像踩著風火輪,像是騎著赤兔馬一樣的趕來。
就像他答應卡芙卡的那樣,匹諾康尼是星的舞台,錯過了貝洛伯格與仙舟的危難,她就像是溫室裡的花朵,隻有離開她,才能讓她成長。
“她們應該去往了二樓,要跟上去嗎?”鏡流掃了一眼大堂,“還是要先去與姬子和希..希露瓦她們會合。”
大堂的電梯正懸停在二樓的位置,距離她們抵達夢境大堂差不多已經一分鐘過去了,電梯的樓層數仍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大堂四麵八方也沒有什麼向外走的通道,連一扇敞開的門都沒有,外加那幾扇百葉窗也是緊閉的,她們除了第二層外幾乎無處可去了,難道她們會遁地嗎?
江凡沉默了,扭頭看著那張被火焰燒到一半便中止的桌椅,漆麵上還留有淡淡的一層灰,飄著木頭燃燒的煙熏味。
“就留在這裡吧,他們會來的。”江凡向鏡流伸出手。
鏡流認真地點頭,把手放在江凡手裡,空蕩蕩的大堂裡靜謐無聲,縹緲的煙霧騰騰地升起,有陽光從其中一扇百葉窗投下來,從各色的玻璃之間照在地板上。
鏡流沒有多問,也不想多問,她任由江凡牽著她的手走向大堂的一角,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一樣,不管他的路在哪裡,她隻要堅定的跟著就好,他不會把你落下。
有些路你和某人一起走,心裡就忐忐忑忑,生怕出什麼叉子,總是在想什麼時候能走完。
但和另外一個人走,就覺得這條路真是短,短得讓人舍不得邁開腳步,生怕一不注意就走完,心裡總是想這條該死的路能不能修的長一點,最少幾千萬億公裡先。
在江凡看不見的地方,鏡流低頭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心裡莫名的歡呼雀躍,仿佛有小人揮著劍在慶祝,剛才那一瞬間的低落被一掃而空,蕩然無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