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留步，在下有一事想問。”熱鬨的禺疆城人來人往，一名女子從身後叫住了蕭承羽。
蕭承羽聽出來對方的聲音，竟是雲翳將軍的妹妹雲曉，他在這都城熟人不多，雲曉就是其中之一。相見不如不見，他壓低帽簷，借著人流掩飾，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快得連雲曉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人。
“餘紅，我剛剛是不是看到他了？”雲曉向身邊的丫鬟詢問。
“小姐，您說什麼？這集市人那麼多，大白天的，怎麼可能？”丫鬟看著自己家失魂落魄的小姐很是心疼，見到也好，見不到也罷，這種人早早遠離才是。
“陛下已經昭告天下，他三日後和親洺薑國，現在肯定被關在皇宮，怎會在外停留？”丫鬟說完就趕緊拉著雲曉離開了。“走吧，小姐，我們去彆處逛逛，那邊有好多新鮮玩意兒。”
蕭承羽躲在不遠的暗巷中，身體貼牆聽著主仆兩人漸漸走遠。三日後，和親嗎？
現在已是初夏，亡國被俘時還是早冬，僅僅半年卻仿佛已是前世。手指關節處又開始隱隱作痛，蕭承羽望了望天，明日可能會有大雨吧。
當當當，幾聲沉悶的鑼聲敲起，一隊差官模樣走過街巷，看樣子像是告示公示，百姓爭相追隨，隊伍浩浩蕩蕩往東市去了。
蕭承羽曾在東市挨鞭示眾，往日屈辱曆曆在目，他拉低鬥笠，逆著人流的方向，往裕王府走去。
“還敢在這禺疆城裡現身。”誰知這裡的一切被站在高處的蕭承昀看了個一清二楚。
蕭承昀站在城牆往下看，城內一切一覽無餘，尤其是那人，雖著粗布麻衣，依然豐神俊秀，鶴立雞群。
世人都以為從前蕭帝喜愛裕王，即使分府彆住，每月必會派車召見，且車馬仆從無數，府邸在這京師也是數一數二的規模。
蕭承羽在宇家一族滅門後被封為裕王，分府彆住，府邸雖大，但屬於自己的院子不大，也比宮中強，好歹有了自己的空間。而那些所謂的仆人都是監視看管自己的父親的耳目。
而每月的召見，也是如同噩夢一般割腕取血，必要取滿滿一碗方可，若未裝滿，則會再補一刀，直到裝滿為止。
若陳妃身體不好，想要喝血療愈，蕭帝就會派車將他帶進宮去，割腕取血，如此往複。
蕭承羽看向自己的手腕，被金絲軟甲覆蓋，可能過不多時，這些藥膏滲入皮膚，自己身上印記都會消失，再難證明身份了吧。
走進裕王府，整個府邸已經破敗，府內荒草叢生，門板、窗戶七七八八歪倒在一旁，蕭承羽很快來到自己當時住的小院，屋內東西還保留著千峪關之戰前的原狀。
蕭承羽從書架上拿下一個盒子，拂去灰塵，慢慢打開，裡麵是一把之前玄鐵劍，之前私下托好友打造，尚未開箱就被派往了千峪關。
劍鋒出鞘，寒光乍現，果然是好劍！
【承羽，為兄送你一把好劍，我已找南城鐵匠定製，不如就可送至賢弟府中。】
【司馬兄，無功不受祿，我隻是貼牌王爺，寶劍入我手，隻怕埋沒了。】
【承羽，你莫要自輕自賤，在我心中你風雲霽月，是這世間數一數二英雄。】
蕭承羽心中苦澀，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苦笑道，【兄台謬讚，我隻怕身不由己，護不住這寶劍。】
……
收劍入鞘，用粗布仔細包好，蕭承羽將其背在身後，再回身儼然一遊俠劍客的模樣了。
“哥哥，弟弟已在此等候多時，既已回府，不跟弟弟打個招呼嗎？”
“四弟。”蕭承羽聽到聲音，轉過身來，手放在劍柄上，隨時準備出招。
“哥哥，你我兄弟之間何必如此緊張。”蕭承昀向前一步，示意侍衛們站在原處。
“四弟，我寧死不降，你若不信，大可一試。”蕭承羽警惕的看向周圍，暗自蓄力。
“哥哥，孤不再強求，這本書還給你。”蕭承昀從懷中掏出來一本書，放在旁邊窗台上。“從此江湖相見是路人，再見。”
說完，蕭承昀黯然轉身，緩步離開了裕王府。
感受到暗衛、侍從撤離，蕭承羽鬆了口氣，看向蕭承昀留下的那本書，“夜闌秘術”。
——皇宮內
宇文耀猛地驚醒，屋內有很多人急匆匆地跑來跑去，眼前的景象一點點清晰，看到床前坐著的人，宇文耀慌亂起身，引起傷口扯痛。
“呃。”宇文耀痛呼出聲，引起了禹元夕的注意。
“太醫說再偏半寸，神仙難救，他這次帶著必殺的決心刺得你這一刀。”禹元夕輕輕拍了拍宇文耀的手腕，示意他躺好，不要亂動。
“死便死了，為何沒有偏那半寸……”宇文耀卻言語喪氣，臉色灰敗，毫無求生之誌。
“看來是清醒了。”禹元夕看著喪氣的宇文耀，知道他神智已經清醒，惟留血契可以牽製。
“我知道……是我愧對他。”宇文耀長歎一聲，淚如雨下，想到之前對蕭承羽做得種種，再難回頭。
“朕尚未準許，你怎敢自絕性命！”禹元夕暴怒，屋內眾人紛紛退了出去。
“所以，陛下如何處置微臣？”宇文耀想如果蕭承羽不想活了，自己願意幫他如願。
“哈哈哈，激怒朕，做這些困獸之鬥，簡直愚不可及。”禹元夕怒極反笑，眼前人竟和蕭承羽之前越來越像。“朕已頒旨昭告天下，三日後著蕭承羽和親洺薑國，雲翳將軍送嫁。”
“蕭承羽已逃出皇宮。三日？恐怕很難尋回。”宇文耀皺眉，難道已經布下陷阱？
“此事將軍不是已備好人選？”禹元夕仔細幫宇文耀掖好被子，沾有迷藥的手帕捂上了他的口鼻。
唔唔唔，宇文耀傷後虛弱，他本想再問，但迷藥見效，很快陷入了一片黑暗。
禹元夕看著床上昏睡過去的人，輕輕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摩挲，不知何時才能帶你一同回宮，我的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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