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惟墉頷首:“太傅宋成章是太後的人,他會按照太後的意思辦事。今日太後維護我,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他必會跟著太後的意思而行動。而陛下也會看在太後的麵子上,不會輕易懲處他。”
沈氏不再遲疑,將信交給親信,又叮囑了幾句。
寫完折子,白惟墉已明顯精神不濟,林氏隻好將他扶到床上半躺著。
一直思索的白明微道:“不夠,還不夠。”
白惟墉強打著精神:“明微,你說。”
白明微道:“祖父,明微認為單憑一份奏疏,陛下不會準允一個三歲的稚兒出征,此事恐怕辦不成。”
白惟墉又問:“此刻,你想如何做?”
白明微擲地有聲道:“我們的陛下在意名聲,需得再度將他推至不得不點頭的地步。”
白惟墉微微點頭:“那麼,你的計劃是什麼?”
白明微道:“既然我們的目的是奪回城池,把父叔兄長的屍骨帶回來,那我們就背棺出征,告訴天下人我們白家為東陵血戰到底的決心!”
白惟墉又問:“你如何把陛下推至不得不點頭的地步?”
白明微道:“接到陣亡消息後不久,一夥人有目的地在街上讚揚白家的氣節,請求陛下好生撫慰白家,話裡話外擠兌陛下。”
“孫女已經查實,這夥人受秦豐業的指使,秦豐業想利用百姓造勢,逼陛下儘快處置白家。”
“那我們也能借他造的勢,讓百姓成為陛下同意我們出征的一大助力?陛下愛麵子,他會應的。”
白惟墉略微沉吟:“這是要孤注一擲,逼陛下點頭同意,一旦此舉不成功,白家算是徹徹底底地完了。”
白明微道:“無論做不做,白家此刻都四麵楚歌,去做了,至少還能爭取一絲生的機會。”
“再者,我也想護住那些備受戰火荼毒的百姓,護住白家人為之奉獻一輩子的東陵子民。”
“祖父,您在大殿悲憤撞柱時,一位叫小喜子的公公,為了您血濺當場,隻為還您一飯之恩。”
“為了白家的事,戶部尚書沈大人四處奔走,太後率眾臣為您求情時,許多官員熱淚沾濕衣襟,他們無不記著您的好。”
“背地裡,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都在支持白家,為了這些信任我們,擁護我們的人,我們也不能讓他們失望呀!”
白惟墉沉默半響,終於點頭:“人選,可定好了?”
白明微默然片刻,接著道:“幾位嬸嬸已年長,不宜出征,大嫂還要照管家裡,也不宜去,除去我與小傳義之外,其餘人選待定。”
五位嫂嫂立即表示:“大姑娘,我們願往!請讓我們隨你一同去!”
幾位姑娘也表示:“長姐,這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我們隨你去!”
白明微轉身看向眾人,淡聲道:“人選暫且先不定下,眼看天就要破曉,是時候到宮門口自請出征了。”
沈氏最先點頭:“明微,我聽你的。”
眾人一致表態:“我們都聽你的!你讓我麼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白惟墉看了一眼眾人,握住林氏的手,欣慰地闔上雙眼。
他不禁在心底想:這個家在榮耀時,家裡的女人們沒一天消停的,整日爭風吃醋,為了點蠅頭小利明爭暗鬥。
他本以為這個家會就此散了,但他終究是看低了她們。
在她們柔弱的外表下,卻有著一顆不輸天下男兒堅韌的心。
有沈氏牽頭,有明微奔走,這個家不會倒!
天微微亮,東方山巒露出曙光,一縷晨曦照在白府房簷掛著的燈籠上,大大的“奠”字仿佛刻進去一般,觸目驚心。
十一口棺材擺在門口,隻看那數量,便讓人覺得沉重。
白府大門徐徐拉開,由沈氏當先,一眾女眷身著素衣魚貫而出。
她們或扶著丈夫的棺木,或扶著父親的棺木,由家丁扛著,浩浩蕩蕩地往宮門口而去。
小傳義穿了一身素色袍子,神色端肅地走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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