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砍在鐵甲上,手起刀落,就算收割性命,那也是因為戰亂敵對立場而彆無選擇。
穿上戎裝,就意味著殺與被殺。
可這些百姓做錯了什麼?
他們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者。
北燕將士真不乾人事!
“娘的!”
衛驍忍不住,第二次罵出聲。
所有人的眼眶都紅了,望著這一幕,望著他們誓死要保護的人,心中的信念正在一點點崩塌。
隻要他們抽出刀,隻要他們攻過去,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這些需要保護的弱者,這些彆人的父母妻兒與孩子,都會因為他們攻城的舉動而死。
那麼這場戰爭還有什麼意義呢?
這讓他們如何去殺!
如何義無反顧地衝上去?
白明微的韁繩,也在此刻被生生捏碎。
她曾教過傳義,“仁愛謙和,不過是表麵功夫;狠辣果決,才是內中根本”。
戰爭就意味著流血犧牲,而這流血犧牲的人,不代表隻有浴血奮戰的將士。
無辜的傷亡是必然的,是不可避免的。
從古至今,沒有任何人可以拯救所有的弱者,這個道理不隻是曆史教給她的,祖父也用了整整一生令她明白——
成就大我,就必須犧牲小我。
十全十美並不存在,最好的結果,往往建立在最小的犧牲上。
作為白家軍的虎符持有人,權衡利弊之下,她不能退兵。
犧牲了那麼多才走到這一步,她若因一時不忍而退兵,不止之前的努力會功虧一簣,也會令這些拚命的將士因此遭殃。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必須出兵。
她知道自己將會選擇什麼,也明白自己的選擇是建立在什麼的基礎之上。
正因為明白,正因為清醒,所以她才這般煎熬。
望著牆上掛著的百姓,望著她發誓要保護的人,望著白家十一口男丁用命護過的男女老幼。
白明微真想摔掉韁繩——她不乾了!
儘管她已經做好足夠的心裡準備,就算她通讀史書能把所有的道理分析透徹。
可當她真正麵臨抉擇,一個命令就意味著無數無辜的百姓要流血死亡時。
她的心,比那千軍萬馬碾過還要疼。
所有人都在等著她的命令。
她清楚地知道,一定不能再拖,遲則生變。
所以她張口了。
嘴巴張了幾次,因巨大悲慟堵住的喉嚨,連一聲嗚咽都發不出來。
“殺……”
這個字,她還未說完。
卻有人替她補充完整。
“殺!”
說這話的,不是白家軍的任何一個人。
而是牆上掛著的人。
聽聲音,是女人的聲音。
沙啞,悲愴,唯獨沒有恐懼。
“殺!”
“殺!”
“殺!”
接二連三的聲音,在一眾瀕臨死亡的百姓之中響起。
眾人聽不真切,先是隱隱約約傳來,最後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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