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時,一名護衛前來稟報:“幾位主子,七公子的靈柩與另外一副空棺運回來了。”
“夫君……”俞皎提著裙子跑向靈堂,白琇瑩與幾位嫂嫂也跟隨其後。
小傳義掙開白璟的懷抱,邁著穩健的步伐,一步步朝著靈堂走去。
崔氏扶起白璟:“夫君,七弟回來了,我們走。”
白明微深吸一口氣,也隨後去了靈堂。
燭光輝耀,香煙繆縵。
白明微來到靈堂之時,俞皎正伏在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一句話也沒說,隻是一個勁兒的哭。
白琇瑩與幾位不知真相的嫂嫂跟著落淚,一片哀泣之聲,叫人肝腸寸斷。
白明微那句“一部分”,她們以為白璟死無全屍。
這令她們無比惋惜,更是心疼俞皎,心疼她夫君連全屍也留不下。
白明微靜靜地跪在靈前,不時往火盆裡添紙錢。
白璟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需要靠崔氏扶著才站穩。
小傳義雙目通紅,他走到棺木旁,拉了拉伏在棺木上慟哭俞皎,抽噎道:“七嬸嬸,彆哭,七叔叔已經回來了。”&
俞皎止住哭聲,含淚看向小傳義。
小小的孩童雙目通紅,緊緊抿住的唇,看得出來他正在強忍著哭泣。
俞皎忍住的淚,再一次洶\湧而出。
她好想告訴小傳義,七叔叔沒有死。
她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不由移開目光,繼續伏在棺木上痛哭。&(&
緊緊握住的拳頭,將她的克製與忍耐展現得淋漓儘致。
她的心在滴血,不敢去看這個孩子,就怕一個不忍心,把實情吐露出來。
白明微終是不忍,無法再讓這樣的悲慟繼續下去,她把手伸向小傳義:“傳義,來大姑姑這裡。”
小傳義乖巧地走過來,白明微輕輕將他摟入懷中。
些許雪光自窗前映入,滿室陰暗之中,白明微低低的聲音響起:“傳義,讓七嬸嬸哭吧!”
暮色沾窗,室內燭光跳動。
小傳義揚起略微憔悴的小臉,一字字道:“大姑姑,你若想哭,那就哭吧!傳義把肩膀給你,你可以靠著傳義的肩膀哭。”
白明微撫過小傳義的臉,隨即把下巴擱在小傳義的肩膀上。
燈影之下,她驚豔塵寰的容顏添了幾分疲憊,映著那紅彤彤的燭光,卻有種淒絕之美。
她說:“傳義的肩膀真可靠,姑姑靠著,好踏實,好溫暖。”
小傳義拍拍白明微的背,過了許久,他道:“大姑姑,這幾日傳義一直守在靈堂,但是傳義沒有看到祖父,也沒有看到父親,誰也沒有看到。”
“或許他們早就化作了風,去往他們應該去的極樂世界,想必七叔叔也去了。”
“所以傳義認為,就算大姑姑找到的七叔叔不完整,七叔叔也不會感覺到疼。”
聽了這番話,白明微愣愕片刻,半響才道:“傳義說得對,七叔叔不會覺得疼了。”
“我們難過,不是因為擔心七叔叔疼,而是因為死彆而傷心。無論如何,傷心過後,我們還是要堅強地生活,隻有這樣,他們才能放心。”
“嗯。”小傳義鄭重頷首。
漸漸地,靈堂裡隻剩下俞皎的哭聲。
或許是早已經曆了巨大的悲慟,如今再逢這傷心之事,她們已經沒了之前的驚濤駭浪。
那悲傷都沉浸在平靜之下,它就像是決了堤的水,初時摧枯拉朽轟轟烈烈,將那心田重重衝刷過後,慢慢歸於平靜。
不是因為沒有了,隻是成了河水流淌,綿綿不絕,但也寂靜無聲。
任氏擦了擦眼角,親自動手把早已準備好的靈位擺上,又添了一份貢品。
三嫂高氏走到俞皎身邊:“七弟妹,在我母親的故鄉,如若有人離世,找不到屍骨,親人便會動手紮一個紙人放入棺木之中,如此離世之人便有了寄托,有了靈魂的歸處。”
“我與你一起……我們來紮一個……”
俞皎淚流滿麵,她倔強地搖搖頭:“在我心裡,阿瑜是完整的,哪怕隻剩下一部分,他也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