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彆過臉,羞赧得像個大男孩,拳頭握了許久,才緩緩鬆開。
等到再回過頭的時候,他已然變了模樣:“小姑娘,好疼啊,要呼呼……”
白明微才沒有理會這種要求,用乾淨的布沾了藥,準備塗抹在傷口處。
還沒碰到傷口,風輕塵就叫了起來:“疼疼疼疼……”
因為叫得實在淒慘,以至於白明微根本無法下手。
她皺著眉頭:“你這是在撒嬌嗎?”
風輕塵撇了撇那厚厚的嘴唇,口齒不清:“好疼好疼,或許呼呼一下就好了。”
白明微歎了口氣,左手勾住他的脖頸,把他的腦袋固定,右手快速地把藥按在傷口上。
“撒嬌也要有人疼才有意義,因為疼你的人會覺得你可愛,不疼你的人隻會覺得你無理取鬨,也隻有被寵著縱著才叫撒嬌。”
風輕塵齜牙咧嘴,一邊喊著疼,一邊向白明微靠過去,像是無力般把下巴擱在白明微沒有受傷的肩膀上:“那我這樣叫什麼?”
白明微用力推開他:“叫無恥!”
風輕塵像是猝不及防,沒有任何防備,猛力撞向柱子。
白明微沒想到他竟然這麼“不經推”,雖然心有疑慮,但還是伸手去拉住他。
結果可想而知,風輕塵又沒骨頭似的借力粘過來。
白明微忍無可忍,立即站起身躲過他:“賴皮!”
風輕塵沒有說話,隻是揚起腫得鋥亮的臉,麵對著白明微的方向。
窗欞漏進一抹光晾在他臉上,那昳麗美韌的麵龐早已失去神采,越看越有幾分吳嫂子家大黃狗的感覺。
白明微忍俊不禁,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豬頭!”
風輕塵兩塊厚厚的嘴唇上下開合:“小家夥,你今天罵我好幾次了,我覺得很是委屈。”
白明微望著他這滑稽的模樣,笑容卻漸漸淡了下來。
這樣的風輕塵,令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大哥。
昔年大哥還是京城最妙的景致,有人慕他君子端方溫潤如玉,有人慕他驚才絕豔才華橫溢,也有人慕他芝蘭玉樹風度翩翩。
少年揚名的大哥,美玉般無暇的人。
便是她也找不到比這更完美的人了。
可這樣被送上神壇的大哥,卻會故意扮醜來逗大嫂開心。
人前他是完美無瑕的才俊,在大嫂麵前卻是個笨拙的、處處需要大嫂,離不開大嫂的傻男人。
若非情到深處,又怎會降低自己的身段,隻為博得對方一笑?
白明微深深地凝著風輕塵,又看了看手中的薄繭,她終究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默默把藥收起來。
再美再好的感情,也會被戰火災荒摧殘得什麼都不剩。
要是沒有戰亂,幾位嫂嫂何須與一生的依靠死彆?
東陵戰死的、餓死的人千千萬萬,每個人都是至親至愛所珍視的、割舍不斷的真情。
比起她自己的兒女情長,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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