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凝聚在白明微身邊的人,不管最初的原因是什麼,到了此時此刻,他們都為這名少女深深折服。
白明微看向傷痕累累的手,她知道很多堅持,都有了回報,很多磨礪都是值得的。
問明情況,白明微動手磨了墨,執筆寫下一首《國殤》,寫到最後,她的手劇烈顫\抖著,好似在承受巨大的悲痛。
那一筆一畫,如同一把刀紮在她的心口,每一位犧牲的將士,都像是刺在她心中的毒刺。
正因為她是英烈之後,正因為平城還躺著她的數位親人,所以她知道犧牲意味著什麼,也能與烈士們的親人感同身受。
儘管她心如刀割,但她的麵上仍舊一派從容,如同她承受著內傷帶來的痛苦,卻不露聲色。
即使內心悲痛,但那一句“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她寫得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最後,一滴墨汁濺在紙上,暈染了一片黑色,如同她在心底泣下的淚水。
她把紙上放到一旁,抬眸看向衛驍:“衛大哥,比對之前的處理方法,有家可歸的陣亡將士,讓專司撫恤的隊伍把他們的遺物、骨灰連同撫恤銀兩一同送到他們親人的手中。”
“無家可歸的烈士,葬入英雄塚,並在英雄塚附近修路,方便後世百代祭奠與敬仰,並雇守墓人為他們打理墓地。”
“逢年過節,祭奠之日,豐收時節……都要在他們的墓前點香燒紙,讓他們知道,活著的人還記著他們的犧牲,也叫他們知曉,他們用命守護的土地,迎來了豐收與祥和。”
“為了收複山河,他們失去了寶貴的性命,然而已逝去的生命無法挽回,我們能做的,就是把他們的故事流傳下去,並在有生之年,確保他們的墳頭不會長滿荒草,長眠之所不至於無人問津。”
“另外,此次陣亡的百姓,要比對犧牲將士,對他們的家屬進行撫恤,他們是這場戰役的受害者,因這場戰役而亡,他們的名字,就與烈士們放在一起。”
說到最後,白明微的聲音帶了不自然的沉啞:“衛大哥,麻煩你把陣亡將士與百姓名單都給我,我要寫下他們的名字,交給雕刻師傅刻印石碑。”
衛驍感受到了白明微的悲傷,這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試圖安慰:“白姑娘,我們勝了,他們的犧牲就沒有白費。”
白明微頷首:“是的,曆朝曆代,所有的和平都是用無數人命堆積而成,這個世上總要有人犧牲,如果犧牲能夠換來安寧,那麼犧牲便是值得的。”
衛驍把厚厚的一疊名單遞給她:“將士們都很能乾,不用吩咐也能自行處理善後事務,陣亡將士的名單已經整理出來了,剛剛瞧著你臉色不太好,擔心你拿到後又沒日沒夜地忙,所以沒有立即給你。”
白明微露出清淺的笑意:“衛大哥,我很好,彆擔心。”
衛驍歎了口氣:“這裡就我們兩人,好與不好我看得出來,你彆太逞強,要是你出了點什麼事,叫我如何向你故去的七哥交代?”
白明微看到衛驍麵上誠摯的關心,她心底蔓生些許愧疚。
七哥未離世的消息,她卻始終向這踐行著七哥“遺誌”,代替七哥履行兄長責任的衛大哥隱瞞。
這樣的不坦誠,對衛大哥來說何嘗不是一種不公平?
好幾次她想要脫口而出,但最後都忍住了。
崔誌暉那麼一鬨,心細的人不難發現端倪,若是她這個時候沒有忍住,那麼先前所做的努力都會白白浪費。
為了七哥的安危,她不得不瞞著。
因為隻有騙過自己人,才能瞞過彆人的眼睛。
白明微感激地看向衛驍,又把話題拉回戰後收尾之事上。
她說:“在撫恤烈士親人,安撫百姓等善後事項上,大家都有了經驗,可以有條不紊地進行,這點我是放心的。”
“關於撫恤和獎賞,朝廷有他們自己的規矩,但我們建立起來的製度,也不能因此就不執行了。”
“這一次勝利實屬難得,我想在收尾事項進行完畢後,趁此機會好好犒賞有功將士。”
衛驍問她:“你這是準備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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