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隻是一口吃的。
她像是不看路一樣,不管不顧地向前走。
但她也不願相信,擔心男孩被嗆到,於是主動提出要幫助:“大娘,我來吧。”
那老婦人依舊執拗地捧著手,哀求地抬起頭。
就這樣,本要暴動的饑民,被安撫了下來。
其中一人退到旁邊:“就憑你說的這番話,就憑你提到過老白相,我再相信你一回。”
“有吃的了,朝廷的賑災官員來了,你們有吃的了。”
粥從嘴裡溢出來,灌滿口鼻。
簡短的話語,沒有行軍之前振奮人心的長篇大論。
他們瘦骨嶙峋,絕望而麻木的眼神,就這麼看著白明微。
佝僂的身子幾乎伏到地上。
肚子也餓得咕咕叫,可見她也是強弩之末。
懷中的孩子,冰冷而僵硬,早就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於是,多出的人手隻好去把年幼的孩童,虛弱的病患,負傷的老弱扶到最前麵。
他們不都是最需要幫助的群體麼?
衙役哽咽著,告訴身邊的人:
“張林!快去帶著弟兄們去幫一把,把那些動不了的,都帶過來領粥。”
護衛還想說什麼,卻被成碧攔住。
那嶙峋的骨頭,咯在她的手上,如同一根根越紮越深的刺。
而且已經死去多時了。
老婦人指了個方向,那裡果然躺著一名孩童。
“但老婆子我不能死,我還有孫子要照顧,他爹不在,又沒了娘,除了我他就沒有任何依靠了。”
好幾次就要踩空,但她依然小心翼翼地抱著粥碗。
“終於有吃的了,食物就在我的肚子裡,真真切切的,又飽又暖,終於吃上東西了……”
衣衫襤褸,破爛潮濕。
顆粒飽滿、清香濃稠的粥,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可男孩沒有任何吞咽動作。
也沒有引經據典的滔滔不絕。
她踉踉蹌蹌,走得極慢。
可她依舊沒有看路,直到即將摔倒被白明微扶住時,她才略帶歉意地笑了笑:“老婆子我眼睛看不見,多謝你了。”
“真的是粥!晶瑩剔透的大米粥!大將軍沒有騙我們,我們有粥了!”
一些人舔著空碗上的殘渣,淚流滿麵。
衙役長得凶神惡煞,一開口更是嚇人:“你是不是傻?這滾燙的東西,怎麼能直接倒在手裡,你的手還要不要了?”
她一邊抱起孫子,摸索著把碗湊到孫子嘴邊,一邊卑微地開口:“老婆子我呀,和這個孫子相依為命,本來眼睛就不好,被大水一泡,就全瞎了。”
他們的命,就值一口吃的。
跟在他後麵的,是更多的人退開。
成碧舀了一碗粥,遞到她手裡:“大娘,我們有碗,你端好了。”
老婦人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把粥碗遞到白明微手裡。
老婦人卻對這一切仿佛渾然不知,隻是一個勁兒地說:“我們餓了五六天了,我孫子他本來就瘦,餓得身體冰涼冰涼的。”
“將軍,你真是個好人,沒有嫌棄我孫子身上的臭味。老婆子我看不見,你跟我說一說,我孫子他吃得開心嗎?”
白明微依舊沉默。
這叫她怎麼說?
告訴老婦人,說她唯一的孩子已經死去多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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